她先洗干净了手,才敢去看信。
公子的笔迹,铁画银钩,一向最好认。
阿玉把信捂在脸上,似乎还能闻到公子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再把信放到胸口,一颗心早已经止不住地狂跳着。
只是,信的内容,叫人失望。
一如既往,给她布置了新的任务,信的最后,叫她向小蝉问安。
“小蝉?”
阿玉只感觉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上气。
秋天来了,夏日的蝉终究活不成。
草原上的一场幻梦罢了,公子入戏太深。
阿玉把随身的匕首擦得雪亮,公子的命令,她一定服从,只是,应小蝉万万不能活着到公子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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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夜。
月亮比往日更圆,周身笼着一层清辉,叫人看了就心里欢喜。
余晖落幕前一秒,应小蝉终于把这糕点准备妥当了。
她将糕点盛进食盒里,抱着食盒坐在门槛上,不知等了多久。
险些睡着,她惊醒了,问青柳时辰。
“主子,现在已经是亥时了。”
应小蝉托着腮,寒气侵入体,她顾不上再加一些衣服,只是不住地探头张望。
“世子今日怎么还不回来?”应小蝉心里的那团惊喜,早已在一次次的探头中被浇灭了。
眼神中的雀跃,渐渐地也黯淡了下去。
她就这么坐在门槛上,忽地感觉到害怕。
数个她曾牵挂的人,在某一天如往常一般出门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连煜,他不会也死了吧?
应小蝉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已经完全地陷入一种再次被整个世间抛下的绝望。
薛莺儿探头瞧,看见了应小蝉抱着食盒坐在门槛上一脸沮丧的模样,转头跟丫鬟们笑着。
“我早说什么来着。”
丫鬟也笑:“她总做这没有用的事。世子也不过是可怜她,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猜,她会在夜风里等多久?”
“想得到世子怜惜,她必定等足一夜,只是往年,世子都与圣上彻夜饮酒,今年,也不会变。”
“明天见她,一定又是哭红了眼。”
薛莺儿看应小蝉,是带了一种倨傲的,她因为自己大楚高门的出身而沾沾自喜,自觉高应小蝉一头。
但有时,她对应小蝉又充满着奇异的怜悯,怜悯她横冲直撞地把一颗心撞到刀口上直至鲜血淋漓。
她多想告诉应小蝉:“不是你的,终究等不到。”
不过,薛莺儿终究是拉不下那张脸。
“世子!您怎么回来了?”
就在薛莺儿吹了灯准备睡下时,却听得外头长廊上传来吴嬷嬷的声音。
薛莺儿的眼眸瞪大了,颤颤地不敢相信。
吴嬷嬷显然也没料到,连煜今晚会回来。
“景卿,你这么着急走,真是坏人兴致。”常星阑扶着连煜,进了院子才松手,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你要是想秋日宴的姑娘们,现在回去也不算迟。”连煜冷冷地说。
“还以为你这么急急忙忙回来,是有什么人等着你,”常星阑扫了眼院子,只有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给他回应,“我是真不明白,你突然说身体不适是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连煜说话间,忽然听到书房里传来响动。
本能让他警觉,一手按在剑上,快步地朝书房走去。
常星阑见他神色有异,也忙噤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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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听到连煜回来的那一刻,应小蝉瞬间便活了过来。
她打发青柳去厨房收拾,自己先钻去连煜的书房要给他一个惊喜。
不料,她才进屋去,便发现屋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翻动连煜的书案。
“谁?”应小蝉的话还没问完,嘴巴先被人捂住。
“是我!”阿玉小声道。
只是依然说的太迟。
应小蝉慌乱间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一定会引来连煜的!
虽然不清楚阿玉在连煜的书房做什么,但应小蝉很清楚,这二人恰如猫鼠一般,绝不能见面。
“快走!”
阿玉原想故技重施,从窗户跳出去,只是她才跃上高处,立刻又重新退了回来。
“不成,不知为何,外面很多护卫,看着武艺不差。”阿玉暗暗咒骂一句,连煜今晚本不该回来的,该死!
“怎么办?”应小蝉也急了,她几乎能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把这个洒在点心上,让他吃下去!”阿玉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来,“快!不然你我谁都没命了!”
说完,阿玉先藏在书房暗处,示意应小蝉不要再犹豫。
“可是……”应小蝉把瓷瓶握在掌心里,有些迟疑。
“只是蒙汗药!叫他昏睡过去罢了!怎么!”
脚步声已到门前,阿玉再不能说什么。
“轰”地一声,门被推开。
屋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应小蝉单薄的背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连煜大步踏进来,对上应小蝉惊恐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