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应小蝉说,“他不在意我,他也不必。”
“姨娘有此自觉,老身十分欣慰。”吴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外。
“嬷嬷。”应小蝉冲她一颔首,算是见过。
“姨娘有做妾的自觉,世子知道了也一定高兴,相信日后世子不论娶了何人做正妻,府中总有姨娘一个位置。厨房来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姨娘移步。”
吴嬷嬷一席话,说得巧妙,表面恭维,实则尽是敲打,要应小蝉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胡搅蛮缠的事。
应小蝉听得明白,记得清楚,低低应了一声。
待吴嬷嬷转身离去,青柳上前安慰应小蝉。
“主子,就算世子在外有旁的女子又怎么样?”青柳说,“凭您的姿色,难道还有女子是您的对手?主子临走前吩咐我,倘若您这边有什么需要,递信给随从府的人。您晚些写封信,述说您对世子的思念之情,递出去,撒撒娇,男子总是吃这一套的。”
应小蝉自然不肯。
只是到饭桌上坐下时,她的心又有几分摇摆了。
新宅院中的厨娘显然是连煜上了心选出来的。
满满一桌子的北燕菜肴,还有几根糖葫芦,竟堂而皇之地上了桌。
哪一家会把糖葫芦摆上饭桌来?
纵然是大楚最骄纵女孩的家族,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吴嬷嬷眉头紧皱,再三跟厨房确认了,这是世子的意思,才没有把这些吃食撤下去。
应小蝉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抓着烤羊腿。
吴嬷嬷看得眉头紧锁,但奈何是世子点了头的,总不好拦着她不让她吃。
应小蝉的心又渐渐地变得柔软,臭连煜!坏连煜!一个人真的可以心里装着很多人吗?
应小蝉吃着食物,眼泪忽然落下来,这是她阿妈的手艺,她如何尝不出?
这饭菜,竟是连煜托了她在掖庭宫里阿妈所做,而后加急送来的。
那家伙,当面对她冷言冷语,可是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来不及想清楚,她忽地发现里面似乎藏了东西。
应小蝉不动声色将那东西藏在袖子里,午后便立刻借口要睡一觉,支开了其他人。
把门锁上,她确保了不会有人突然地闯进来,才把袖子中秘藏的那物拿出来。
是用一段肠衣包住的纸卷,细细的,仿若一根绣花针。
一个母亲亲手为女儿做的饭菜,连煜不会起疑,也没有检查。
将纸条展开,应小蝉读着上面的文字,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彼非良人,切勿深陷。你兄长已经自立为汗,自会想办法将你营救,届时里应外合,铲除连煜。”
字字句句,泣血之言。
应小蝉的手抖了抖。
他们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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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夜。
“我为你选的新宅院,难道不喜欢?”常星阑打着哈欠,撞了撞连煜的肩膀。
连煜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怎么?常少尹这么清闲?”
“大哥!”常星阑揉了揉猩红的眼睛,“我就是想知道,近来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没日没夜把近来的卷宗全都翻一遍,你不要休息,可我们其他人不像你啊!”
连煜不走,其他人哪里敢动?
程同揉了揉猩红的眼眸,感激地看了常星阑一眼,也只有常星阑能和连煜攀上交情。
连煜放下手中卷宗,扫了一眼周围众人,灯光昏黄,其余人虽然低头,却遮不住地疲惫,眼周黑了一圈,隐隐面有菜色。
连煜抬了抬下巴,常星阑挥手示意,众人立刻如蒙大赦,放下卷宗,做鸟兽散。
常星阑见其他人都走了,走过去把连煜才放下的卷宗看了看,替他把卷宗转了个方向摆正了。
连煜才意识到他一直把卷宗拿倒了。
“连着两天了,你都这样心神不宁,景卿,我很担心你。”常星阑坐在书案上,按着连煜的肩膀,“常胜侯不会善罢甘休,我跟你是怎样的交情,倘若你有需要开口的地方,尽管同我讲,咱们的命早系在一处了。”
“放心,有卖命的事,我第一个想到你。”
“果然是我猜错了。”常星阑道,“那究竟是什么事能令你忧心?值得你一个时辰催人去八百次随从府问有没有你的信?”
“我竟不知你如此关心我。”连煜拉下脸来。
“景卿,你该不会是在女人那里吃瘪了吧?”常星阑从桌上跳下来,连煜的反应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常,星,阑。”连煜咬紧牙关,叫着他的名字警示。
“哦?”常星阑挑了挑眉毛,“那位惹你生气了?不至于吧,她那副娇娇弱弱的模样,会跟你置气?那肯定是你哪里做的不对,又或者,她有个什么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连煜缓缓拔剑,剑光才一闪,常星阑已经溜之大吉了。
青梅竹马?情根深种?
短短八字,字字如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