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远桥的生母不愿受此侮辱,自己点燃了宫殿,将年幼的应远桥托付给这老妪,要他谨记从此大楚皇室少了一个皇子,而世间从此多了一个普通的无用书生。
只是应远桥聪慧至极,野心勃勃,注定无法过普通人的一生。
“今日宴席,你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这般笃定那人是他?”
老妪说:“我虽年老,眼力却不昏花。十四皇子是我从小一手抚育,我绝不会认错。”
“他是你一手抚育长大,今日你在我面前将他指认,我不会放过他的,”二王子问,“你难道便不心痛?”
“多年相处,我早已将十四皇子视作骨血亲人一般,我深知今日指认,必会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但我更知,倘若不加以阻止,一旦按照他的谋划,让南夏和大楚陷入交战,会有更多的人失去他们的血亲。”
老妪说完,跪倒再拜。
“请二王子及时组织这一场祸乱,我九泉之下也才能瞑目。”
话音才落,老妪便一头栽倒了。
二王子上前去看,见老妪面色铁青,七窍流血,是服了毒抱着必死的决心来。
“来人,将这位老人家的尸身带下去,好生安葬。”
二王子摆手,随即陷入沉思,应远桥的算盘应该全系在连煜身上,连煜身负和亲使命,是大楚重臣能将,倘若连煜不清不楚死在南夏,两国之间必有一战,而应远桥必将伺机而动,搅乱天下局势,如此看来,需紧盯应远桥动向,防止他对连煜下手。
只是二王子如今还不明白,应远桥到底要如何对连煜下手,而明天便是连煜启程返回大楚之日。
希望别再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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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连煜睁眼到天明,脑海中思绪万千,他头痛欲裂,心也是一样,直到小厮叩门提醒他该出发前往王宫拜别,他才恍然间发觉天已大亮。
连煜起身,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小厮望见他苍白面庞上眼底的乌青甚是突兀,不由得担忧起他的身体状况,非是拿出一颗大补的丹药眼睁睁看他服下,方才长舒一口气。
连煜嫌他烦,忽地想起这人是常星阑亲自选的,难怪跟常星阑一个路子,同一种老妈妈的感觉。
“我叫你差人盯着,那应远桥可是在霍府上歇了一晚?”连煜随口一问。
小厮却支支吾吾,不见回答,今天就是在南夏待的最后一天,他本不希望节外生枝,可是,作为仆从,他无法说出谎言。
连煜看他面色,瞬间明白了什么。
“昨夜,您才从霍府离开不久,应远桥便也离开了。”
连煜冷笑,暗叹一声骗子,原以为她终于不用再忍受生活中那些无端的苦难,谁想到她身边群狼环伺。
她所信任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侯爷……”小厮见他陷入沉思,轻唤一声。
连煜很快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无妨,出发吧。”
连煜越是表现得正常,小厮心下就越是惴惴不安,平静的水流下积蓄了惊人的力量,一旦决堤,谁也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滔天怒意。
去拜别南夏国王。
连煜全程谈笑风生,并无异常,直到最后,他眸色一沉,缓缓开口。
“前些日子,二王子设宴以待,本侯见一少女,爱慕难舍。”
国王向来不吝以任何代价向大楚表示友好,一听连煜的意思,自然是千般允诺。
“只是不知常胜侯口中这位女子是何人。”
“霍府千金,霍芷姑娘。”
谁知连煜才说出这名字,国王面色一变,略带迟疑地摇头:“常胜侯,别的都可以应你,唯有这与霍芷姑娘的婚事,恐怕是使不得。”
“怎么?国王陛下方才可不是这般说辞。”
“今日是霍芷姑娘的大婚之日,她已经嫁做人妇,又如何能再指婚给常胜侯你?”国王唉声叹气,面露难色。
“今日成婚?”连煜咬紧了后槽牙,显然是被激怒了,这婚事如此仓促,可不就是应远桥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吗?
“是啊。”国王也有些感慨,不过应先生总是叫人看不明白。
连煜抬头看了看太阳,望了望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忽地开口问了一句:“以南夏礼法,拜堂结束才算礼成。”
“是有这回事。”
“那么,只要他们还没拜堂,”连煜站起身来,脸上带了些玩世不恭,“那霍小姐便还算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