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国王本人受大楚文化影响深远,虽生在蛮夷之地,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儒者,虽然未到拜堂,确实不算礼成,可当众抢婚,绝算不上君子之举。
“那霍姑娘花落谁家,便各凭本事了。”连煜不再给国王说话的机会,拱手告辞,快步地转身离开。
留下国王和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早听说这连煜身上是有些邪气,今日本王也才算见识到了,只是……”
国王嘴巴张开了半天,无法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今日所受到的冲击,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如此猖狂地蔑视法度。
堂堂一个侯爷,怎么会做出如此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许久过后,有个不识相的大臣微微地问道:“到底是在我国的疆土之上,常胜侯这般蔑视法度,是否应该派兵前去阻拦。”
“隆兴帝赐了些酒,先饮完不迟。”
众人心照不宣,这便是小国的悲哀,即便明知连煜的所作所为不应该,可为了维系和平,不应与大楚发生半点冲突。
这酒虽甘甜,众人饮入喉,却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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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煜才出王宫,便翻身上马,召集众人,往应府的方向赶去。
使团中的人都是连煜之前从卒伍中选出来的,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好手,血液中像他一般天然地沸腾着好斗和凶狠。
虽然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使得连煜要如此急切地召集他们,但军人的天性让他们瞬时便井然有序地朝应府进发,如狂风席卷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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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红色的绸子缠满了扶手,鲜艳的灯笼迎风飘扬。
里里外外一片喜庆祥和。
红色的地毯从几里地外就开始铺陈。
婚事虽办得匆忙,却并不朴素,算得上近十年来民间成婚的最高阵仗。
早听说新娘有倾国倾城之姿,百姓们放下手头生计,赶来夹道看新娘,凑个热闹也沾一沾喜气。
新娘才下轿,她顶着盖头,叫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只是单从身段,便看得出这是个骨肉匀亭的美人儿,风吹拂,叫盖头的一角飘起,露出新娘雪白纤细的脖颈,美得惊心动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新郎是如何的英俊不凡,与新娘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平日里与应远桥交好的一些青年人,此刻也全都起哄,说着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祥话。
“若我说这是一桩天造地设的姻缘,恐怕没有人会反对吧?”众人笑着打趣。
只是此时,天空忽地暗了下来,方才晴空万里的天转瞬便乌云密布了。
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意,轻蔑地道一声:“我反对。”
大喜的日子,却出了这样扫兴的事,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这是位身穿玄色长袍的青年,上面隐隐显示出金银丝线绣成的暗纹,加上他通身的气派,众人纷纷猜测他来头不小。
再看他生得剑眉星目,俊秀非凡,面色却是苍白的,透明脆弱,仿若日头下即将融化的冰盖,叫人不由得对他生出许多亲近之意。
可他腰间那柄闪着寒光的佩剑,却也显示出几分威慑。
“应先生成婚,这样大的喜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本侯?”连煜缓步向室内走去。
人群为他的气场所威慑,自动地分开一条道来。
随着这位陌生青年的到来,更有上千名行动训练有素的持刀人,将这小院团团地包围了,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本来院里院外一片欢天喜地,此刻因为他的到来而死气沉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冰霜。
霍芷本来正等着拜堂,只是忽然间,仿佛所有的人都静止了,盖头又闷又热,她真的想掀开透透气。
可是婢女同她说过,这盖头得是由未来夫君来掀方能得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霍芷想和远哥哥白头偕老,所以她乖乖地等着。
“连侯,”应远桥原本已经躬身要拜堂,眼见连煜通身寒意地走进来,他弯下去的腰便直了起来,先迎上去,“我还以为连侯事务繁忙,我成婚这点小事,不好惊动了侯爷。”
连煜看了应远桥一眼:“还没拜堂便好。”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听得在场人一头雾水。
“不过,”连煜与应远桥侧身而过之际,忽地站定了,转过头来,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便是已经成婚了也无妨。”
霍芷这时才听出连煜的声音,只是这时她完全地被成婚的喜悦所裹挟着,完全地预料不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红色的盖头被一把掀开了,丢在风中。
霍芷眼前忽地重获光明,她一脸惊恐,望向面前噙着笑意的连煜。
他的眼眸中映照出她惊恐和破碎的神情,美得摄人心魄,叫人几乎连呼吸也忘记了。
盖头随风飞得很高,很远,随即落到了地面,变得灰扑扑,失去了原来鲜艳的色彩。
“穿喜服的你这样美,”连煜低头,俯身毫不客气地在霍芷面颊上落下一个吻,“早知道的话,便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众人大骇。
这人怎么上来就把新娘子的盖头就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