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你做的。知道我和杨砳离婚的人不多，其实也就两个人，事情总不能是我朋友做的。”

“我是来道歉的。”没等宋同宜说话，周云继续说道：“但我也不后悔，你的事沸沸扬扬，影响到杨砳公司，我刚上任，和杨砳公司的合作项目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到我在terminal的地位，所以只好放出消息撇清你和杨砳的关系。”周小姐道歉也道得理直气壮。

宋同宜了然地笑了笑。

周云每次找宋同宜，都会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你笑什么？”

“没什么，证实了一个猜测而已，你知道，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每天没事做只好猜来猜去的。”

“什么猜测？”周云突然很好奇。

“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或者哥哥？”宋同宜侧过身看向她，她本来没打算说的，但如果这样可以让她不再来烦自己的话，她很乐意这样做。

“你们家这样的有产阶级，竟然会放任女儿在别的企业做职业经理人，做个一两年还能说是锻炼能力，做了这么久也不叫你回去。你甚至为了保住职位到了不顾道德的程度。无非是因为家里的产业轮不到你。”

“况且你这样的性格其实非常典型，骄纵的，没有或者说不必被严格教育的女儿。我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感情或是其他，但你三番五次来找我麻烦肯定是没用的。”

“你很敏锐。”

“是你太明显。”

“歉我也道过了，宋小姐，再见。”周云并不在意别人原不原谅她。

送周云出门的时候，宋同宜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几年前一个人去美国的时候，后悔过吗？”周云那时候要是能抓住杨砳，最后能不能轮到她也未可知。

“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狠心的人都能拥有痛快的人生，不一定幸福，但痛快。从某些方面看，她们也算殊途同归。

趁着今天这个晴朗的天气，在他们一家吃午饭的时候，宋同宜很平静地向父母宣布了自己离婚的消息，理由很简单——难以交流导致的感情破裂。老宋和李女士都没说什么，只是多给她加了一碗汤。宋同宜觉得他们早就猜出来了，毕竟杨砳这么多天都不住在这里。

宋同宜吃完午饭后一下午都窝在房间里，准确地说是浴缸里，她合衣躺在这个使用率极低的浴缸中，空间大到装三个她都绰绰有余，她也不做什么，使劲儿盯着卫生间的天花板瞧，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到了晚上，李女士进来叫宋同宜去吃晚饭，找了半天才在浴缸里找到了她。李女士坐在浴缸边，不忍心叫醒她，做了那么多天噩梦，她觉得女儿现在这个梦应该不错。

宋同宜还是醒了，美梦无法成真，每一个梦的结局都是清醒。

“做了什么梦？我看到你笑得很开心。”

“没什么，都是小时候的事儿。”

“吃饭吧。你爸已经做好了。”李女士说完就起身要走。

“妈。”宋同宜叫住她。

“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李女士听了这话回过头转身又坐下。

宋同宜也从浴缸里坐起来，“我结婚的时候没提前告诉你们，离婚的时候也是。每次干点儿什么都是事后通知。”她都快三十岁了，竟然还折腾着出车祸、上新闻。

李女士摸摸她的头，“我刚生你的时候，你爸知道你是个女孩儿以后担心的不得了，他总怕自己不能保护你，那些和我一个产房里的产妇也是，她们都想生个男孩儿，都怕生个女儿保护不了她。”

“我心想这都是什么烂理由，男的蠢也就罢了，怎么女的重男轻女还要编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从来都不怕保护不了你，你妈我长到五十多岁，除了生孩子那天疼了点儿，什么时候需要人保护过，我有工作能赚钱，厂子里的工作再累我也一天没落下过，后来很幸运遇到了还算负责任的你爸，但即使没有你爸，我相信自己一个人也能把你好好养大。我能做到的，我的女儿一样可以！”

隔着浴缸，李女士伸手抱住宋同宜：“一一，我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你。你从小就有主意，你的大事小事我们从来都不怎么过问，是因为我相信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结婚嘛，开心就结，不开心就离。我的女儿，成绩好，人好看，工作也好；我的女儿坦荡、真诚又勇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能勇敢地过好这一生，就是最大的孝顺。”

宋同宜突然就明白自己下午为什么要躺进浴缸里了——因为这里很像妈妈的怀抱。她从浴缸里爬出来，扑进了眼前的、真实的，妈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