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阮氏来信安,按理来说是要大礼相待的,毕竟她是自己在西北的正妻,若无差错,待他登基后,是要册封为后的,可苏浚却有些不甘心。
别看他现在是皇帝了,可这江山却不稳固。
前魏掌权的俱是门阀士族,帝权反倒被削弱许多,他才上台,也不得不依靠其中一些士族坐稳地位,而要取得他们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这个后位要交出来才行,因为这点儿顾虑,他一直没让阮氏进城,便是此次人来了,也压着消息,不弄出什么动静来。
阮氏父母俱亡,无兄弟姐妹,根基薄弱,让她做皇后,除了圆了夫妻情分,合皇室规矩外,竟无半点好处可图。
苏浚冷嗤,立后一事他还得再斟酌斟酌。
父皇一日不提立后一事,苏迟心里的迟疑就多了一分,今日早朝,中书监胡佳念了一批入神机营的兵士名单,要知道,神机营多出武将,在信安能进里头训练的,都是朝臣家中的子弟,身份尊贵,这地方是留他们镀金的。
名单上有五十个人,世家子弟就占了三十二个,而随苏浚打江山,出生西北的属下或其亲子,只占了十一个。
这名单自然是交给皇上阅后才公布的,是以下了朝后,一批西北身份的官员脸色都是铁青的,当初他们拼死跟着苏浚打江山,可现在自家子弟想进神机营的机会都没有,全便宜了那些成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如何能让他们满意。
苏迟脸色较往日也阴沉了些,尚书令周度走在他前面,往日平稳地脚步现在也走得快了些。
“周大人,留步!”
周度回头,见苏迟喊他,躬腰拜见,苏迟心里冷笑,还在打仗那会儿,周度就仗着受宠,几番驳斥自己的谏言,又安插亲戚在军中抢夺军功,素与他不合,听说他与高平侯府结下婚事,也与这个人有些关系,。现在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想来心里是不愿的,可也由不得他。
“本殿想去复春街,好像与周大人顺路,可否让周大人的车马送我一程?”
周度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想了想,还是说道:“自然使得,殿下请。”
出了宫门,待苏迟进了马车,周度也没有进去,说是身份不合。
男人眯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慢慢说道:“周大人也一同上来吧,我是客,你是主,你在下头走着,我也心安不了。”
周度还要再拒,苏迟却无耐心了:“上来!”
这是不能推拒了。
男人一改方才的好颜色,肃声道:“听说周大人的侄子这次入神机营了?恭喜啊!”
周度谨慎道:“此事乃陛下定夺,微臣是要多谢陛下。”
男人冷哼一声:“是该多谢陛下。可不知这次侄子能进,下次儿子有没有这个机会进。”
“殿下何意?”
“这次名单上能进神机营的都是些什么人,周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倒没想到,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让这些世家子弟占了便宜,那些在沙场上拼死拼活的西北将士却捞不着什么好,想来是没投胎对,西北出身的,到底让人看不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江山稳固还得依仗那些士族呢。”
周度低头,神色肃穆,他已经明白苏迟上这趟车的意思了,他要告诉他,陛下有意偏袒信安贵族,即便他随皇上打江山,也捞不着什么好,只因他出身西北,唯一的价值就是豁出条命来多除了一个苏家的敌军。
“我母亲已到信安,可父皇却半点不提立后的事,应当是政事繁忙,忘记了,周大人是父皇身边的红人,有些事还是要提醒着才是。要是后位上坐错了人,让那些士族更有靠山,那我们西北来的,可真没有位置了!”
“我是父皇的儿子,朝堂之上我的位置是有了,可大人的呢?若是有子侄建功立业,却偏偏因为陛下器重南人而亏损了,实在可惜!”
“母亲出生西北,与西北人同心,我看这个位置属她最合适!大人觉着呢!”
一句话一句话的,像是吊着香饵的鱼钩,把肥美的大鱼钓出水面,周度愿者上钩,尽管脸色苍白双唇发干,却还是强声回了一句微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男人勾唇一笑,让马夫停车。
“剩下的路我就不陪大人了,大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