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认得我?”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是山间的潺潺溪流,清脆干净,像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的声音,年轻得很。
胡婕妤轻声道:“昨个儿听陛下说得,本想来拜见夫人的,可天色已晚,不敢打扰,这才没有去拜见夫人。”
阮氏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一言一语的来往间,众人便猜测出面前妇人的身份了,呵,竟是陛下在民间的正妻,那岂不是未来的皇后了?
有识相的,跟在胡婕妤面前屈膝行礼,生怕人家以后做了皇后记得今日不拜见的事,对皇后不敬可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罪名。
众人恭恭敬敬拜见,唯有宋美人处有些不和谐,年轻的女人看着那个穿着打扮连自己家最下等的仆妇都比不上的妇人,心中鄙夷之意越盛。
即便是皇上的正妻又如何,一个正室妻子,进宫同做贼一样,悄悄摸摸的,不叫人知道,这说明什么,陛下不看重呗!她进宫前,就曾听父亲同父亲闲聊过,说后位不定,陛下有心重新挑人立后。
这民间的妻子是一回事,朝堂上的皇后又是一回事,又不是每个正妻都能为后,何况是眼前这个乡村野妇呢!
她冷哼一声,只向阮氏轻轻扫去一眼,也不随众人一般恭敬。
胡婕妤见了,欲要上前缓和一二,可阮氏比她快了一步。
妇人慢慢踱步上前,站在路中的妃子们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不敢挡路,自己也不知畏惧的是这身份还是人。
阮氏走到宋美人面前,她虽然穿着打扮比不上面前光鲜亮丽之人,可因身量修长,比这娇小的女人高出一个头来,这番气势,硬生生地把宋美人压了下去。
“
你叫什么名字?”阮氏问道,远远看着她好像笑着,近了瞧去,又觉着妇人面色冷肃,也是怪了。
这语气一下子把宋美人惹怒了,只道:“你也配知道我叫什么?”她冷哼一声,才不把妇人当回事。
阮氏冷笑,哪里来的蠢货,这样的人也敢送进宫里!
终究低估了这“乡野村妇”,她出手的速度太块,众人只瞧见一阵黑影过去,“啪”的一声响起,干劲利落,妃子们被吓得吸了一口气。
胡婕妤亦是睁大眼睛,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右脸还没有开始疼,只是麻得厉害,不多时,立刻红了一大片,一个手掌印慢慢浮现在白皙滑嫩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
团扇啪嗒掉在地上,宋美人捂着小脸,一脸不可置信,她娇养长大的,爱面子,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亏,在那么多人面前竟被人扇了一个打耳光。
现在是阮氏嫌弃地看着她了,女人一下子被激怒,这感觉就像自己被街上的一个乞丐贬低一般,心里的火烧得旺旺的,说起话来也不过脑子了:“我们都是得了陛下圣旨,有正经封号的妃子,你算什么,徒有一个‘夫人’的名头,就敢动手打我。”
她特地把夫人二字加重,嘲讽之意更足。
在民间,结发妻子自然是被尊成称为夫人,可在皇家,要是出个什么夫人的称呼来,那就暧昧了,前朝有拜月夫人,有墨嫣夫人,都是皇帝养的情人,无名无份,什么都算不上。
“蛮狠无礼,我要让陛下把你赶出宫去!”女人恨恨道。
“你要把谁赶出宫去?”一道声音想起
这声音十分耳熟,众人心里一惊,寻着那声源去,吓,果然是二皇子。
苏迟蹙眉冷脸,信步走来,女人们却是连呼吸声都不敢出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煞神注意。
二皇子苏迟,不知情的人,见了他都要夸一声清俊潇洒,可像这些待在宫里的,都知道这皇子手段狠厉,为人无情,当初带头打进宫里的就是他,血洗深宫,刀下亡魂数不胜数,连前朝皇帝都是他亲自杀的呢!
见他过来,胡婕妤轻轻喊了声二皇子,男人没有回应,更没有看她,只走到宋美人面前,问她要将谁逐出宫去。
美人也怵这二皇子,现在儿子来为母亲出头了,她怕得神色慌张,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头低着不敢看人。
阮夫人不愿儿子和这些深宫女人多有交际,只说乏累,要去休息了,苏迟懂得她的意思,跟着娘亲离开。
嫔妃们也知道这不是个久留之地,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留着胡婕妤在,微微低头,不知想着什么,再侧眼看去时,那人的身影已不在,她眼里一片落寞,再看宋美人还在低泣,她撇去一眼,幽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