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玉才下来便听到这小丫鬟来找傅玉书要药,瞧她问话那态度,倒不像傅玉书的丫头,她轻轻眨眼,实际是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少女算不得好看,连中人之姿也没有,只是胜在年轻罢了。
她穿着一身蓝裙,布料很好,可太过朴素,许是穿了很长时间,能看到蓝色已经被冲淡许多,是揉搓了许多遍后才有的陈旧感。
没戴耳环,头上也没有什么发髻装饰,卑微如尘土的一个人罢了。
亲眼看到这女子的模样,灵玉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扭着细腰过去,走到任熙,道:“你找公子的药,随我来吧!”
说完,人就转身走了。
任熙咬咬牙,显然心里也明白自己比美比输了,还受了这女子的轻视,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是让她跟了上去。
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苏迟,她已做好打算。
火炉上正煎着药,谢灵玉将其抬起来,熟练地倒在小碗里。
她没有交给任熙,依旧抬着药,说道:“这几日公子身子不好,所以药都要按时服用,不能误了时辰。他又是个忘性大的,从来要我提醒。”
最后两句一个“他”,一个“我”,硬生生把两人关系扯得那么近,故作亲密的样子让任熙一下就把那端药的盘子抢了过来。
“姑娘放心,以后我来提醒就成。”
动作太大,汤药洒了些出来,谢灵玉看了那盘子一眼,低头一笑,没再多说什么,由着任熙去了。
好个经不住刺激的人。
少女噔噔噔上了楼,用胳膊把门抵开后就用脚一脚关上了,她动作太大,原本半躺在床上看着密信的苏迟也抬头看去。
“怎么气冲冲的,谁欺负你了?”男人打趣道,他放下公事,接过任熙抬来的药碗。
任熙坐在床边嘟着嘴,想要问苏迟那女子是谁,又觉得这话问出来太轻贱自己,不过是一个好看的女人罢了,何必吃这个醋,可不问心里又憋得慌,只自己和自己生气。
苏迟左肩受伤,连累左手抬着碗也吃力。
任熙发泄是发泄,可也不想虐待他,把他手里的碗抬了过来,一勺一勺喂着苏迟。
她还是第一次服侍人,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手脚也不灵光,满满的一勺药过去,竟有半勺流到男人身上,直喂了几次才算应了手。
最后一口时,苏迟舔了舔下嘴唇的药汁,欣然看着她:“嗯……长大了,会做事了。”
像是长辈在表扬一样,任熙顿时被他哄好了,只顺着男人给的台阶往上爬:“那是……我还是第一次服侍人呢!”
喝完了药,苏迟与她两手交握,他喜欢任熙把心里话都告诉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隐瞒,男人慢慢引到:“说吧,到底怎么了,平白无故给我好脸色看,我总得要知道原因吧!”
那些小女儿的心思何足道哉,羞涩之意上来,任熙认真看着他,道:“今日我想去买几身好看的衣服,我这件都穿了好久了,别人见了都要笑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男人哑然失笑,这是个爱美的,偏偏又美而不自知,难得今日想好好打扮,他当然支持。
“逢云城是三地交汇之城,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明日我便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少女两眼放光,可看到他的伤势,又犹豫道:“可你伤还没好,还是不要了。”
苏迟两指弹了弹她的脑门:“我已经养了一个月了,现在只是外头的皮肉没好,出去走走反而要好些。”
“以前打战时比这严重的都好了,这点儿算不得什么。”
为了安抚任熙,他只得重提旧事,可事实是大夫说刺客那一刀直戳肩膀,再近一点,就是心脏了。
他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过回来。
可又有什么值得在任熙面前说的呢,少女总爱崇拜英雄,这种事说出来他也不好意思。
于是,第二日,苏迟便坐上马车,准备带着任熙出去走走。
傅玉书一脸担心,看着男人旁边坐着的女人笑眯眯的样子,他竟生出一股美色误人的感觉来,明明不是个美女,怎么尽做祸水才做的事。
“先不说公子的伤势,便是外出逢云城也不尽安全啊!”傅玉书再劝道。
苏迟轻轻一笑:“玉书,这天下再也没有比北地更安全的地方了。”
见傅玉书还要再劝,男人扬手止住了,看来是不愿意再听他劝,他拍拍任熙的手,与她额头相抵,十分亲密,嘴里细语些什么是听不到了,只能看到少女被哄弄得一笑一笑的。
莫说军队,这次出去,苏迟也只带了两三个便装侍卫,跟在他身后,男人衣着简单,奈何为人俊朗,身材高大,俨然不是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