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熙扬起下巴,从下颌处抠起,慢慢地,慢慢地,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随意扔在一边,她重重喘了口气,似是极为舒服,果然,面具之下是一张早已捂红的脸。
少女还是闭着眼睛,瘫软在了车厢里,她现在好像真的是睡着了,再不理会烟火人间。
苏迟从她手里拿过那层面具,又把人提拉过来,靠在自己怀中,想是在梦里梦到什么,少女一直嘟囔:“不戴了,不戴了,我不想戴了。”
拿着面具的手紧紧握住了,苏迟一手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抚:“好好好,我们不戴了。”
在他以为任熙已经睡熟了的时候,女人翻了个身,靠在他怀里,问道:“千金阁里有个很好看的女子,她是谁呀?”
苏迟搂着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作答。
少女又问了一遍,问完不算,还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说啊!”
苏迟总算明白这女子白日里的种种反常了,她说别人笑她土气,又买穿的,又买戴的,所以行为都有了理由。
“她名谢灵玉,是……是这千金阁的主人。”
“真厉害啊!”任熙感叹,她还以为那谢姑娘是个千金小姐呢,没想到竟是这赌庄的主人,一个女子,居然可以当老板做生意。
苏迟没有接话,当初这千金阁是他在逢云城游玩留下的,后面他将此楼交给了谢灵玉,只是这些事他可不打算说了,勉得又要让任熙误会。
可苏迟见惯人心猜忌,如何不晓得有些事不及时解释难免徒增误会,他抓抓她的头发,继续道:“我与这逢云城颇有渊源,一时讲不清楚,等以后我再同你说。说到底,我与那谢灵玉连朋友也算不上,不过是一个熟人罢了。”
“我又没问你这些。”任熙娇声道,可话是这么说,人却藏在里面笑得乐开了花。
“对对对,你没问,是我自己要和四小姐说的。”他在她耳边继哄道。
“这两日我们收拾行装,不住千金阁了。”
“那去哪里?我们要回信安了吗?我想我爹和我娘了。”任熙抬头看他。
听她这么说,苏迟有些难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
他没有被刺客杀死的消息已送至信安了,明明已经做好打算的父皇收到这个消息也不知会有何反应,只不过他晓得皇帝的脸色总不是好看的,毕竟事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二儿子没死,还远在天边不能操控,他全盘失算肯定有不满。
信安是不能回去了,即便没有出行刺一事,他也不打算回去,豺狼虎豹聚集之地,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迟知道任熙此番远行不过是抱着找到他的一番执念,现在找到人了,她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何况是个一直娇养在父母膝下的孩子,她心中看重任家夫妻,现在肯定想家。
可他要怎么告诉她,那个家回不了了,至少现在不能回去了。
久久没有人说话,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任熙,她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苏迟,小心翼翼问道:“我们不能回去了吗?”
苏迟有些不忍看那双眼睛,故意遮住了它,道:“袅袅,等事情过了,我再带你回去好不好?”
“再过两日,我带你去奉曲,它在北地钦州,是个好地方,也是我的封城,我们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我们去钦州?不回庸野吗?”
提到庸野,那个生养他的地方,苏迟哑然一笑:“不回庸野了,我们去北地好不好。”
任熙心里一沉,已料想到许多事已经超出自己想象的范围了。
苏迟身为王爷,自当留在皇都拱卫皇城,虽说他的封地在钦州,可钦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是皇帝任命,他无诏而去钦州,意味着什么。
任熙心里一紧:“那我爹娘怎么办,他们还在信安呢!”
“你放心,我的人还在信安,他们……自会平安无事的。”
任熙没有再说话,虽分不清此话真假,可她知苏迟不是个轻易许诺的,即有了保证,想必他早有了打算。
“那就去钦州看看吧,听说那里冬日常下大雪,能堆起三尺高来,也不知我能不能赶得上看看。”
苏迟明白了任熙的意思,这是愿意了,他紧紧搂住了人,道:“到时我带你去看雾凇,定不叫你后悔去。”
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