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光这会儿脑袋转得极快,眼前一亮:“王妃的意思是……”
“分田一事还得从长计议,每人得到多少田,如何分,这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但百姓担心的无疑就是以后的生计问题。”林晚道,“得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裴光还是有些为难:“可我们说的话,那些村民根本不会相信。”
“王爷去不了,如果我去呢?”林晚说。
裴光当场否定:“这可不成,王妃您是不知道,那村里的百姓多是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跟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到时候再看您一个女流之辈,讲些难听的话,属下怕您根本受不住啊!”
别说是个女人了,前两天去村里做工作的两个身高七尺的壮汉,都被那村里的人给气哭了。
“没事,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林晚拍拍他的肩膀。
这几日暴雨不停,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开闸泄洪,多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这么大的雨,您还是不要去了,等王爷回来……”
“王爷这几日吃睡都在堤上,这点小事便不要去烦他了。”林晚不容置喙道,“备车,现在就去上岭村。”
裴光拗不过她,只能一边去备马车,一边让人去堤上将情况告知王爷。
赵赦听说沈微歌亲身前往上岭村的时候,林晚人已经到了村头。
村长迅速通知各户赶来一个代表,在村长家院子里集合。
林晚身上披着蓑衣,站在村长家茅草屋檐下,头发早已被暴雨淋湿,裴光在一旁给她举着伞,只是这伞举与不举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了。
村长家的院子不大,但上岭村一共只有九十八户人家,挤一挤也站下了百十来人。
“王妃,九十八户都已到齐。”村长点头哈腰朝林晚道。
他也没想到他们这一个上岭村,竟然劳动晋王妃亲自前来,一边觉得惶恐,一边又是惴惴不安。
说来也是自己不行,自己的村民自己都说不动他们迁走。
林晚见院中人挤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穿着蓑衣,有的戴着斗笠,有的撑着伞,但毫无意外的是,这些避雨工具在这瓢泼般的大雨之下,起不到任何作用。
“各位上岭村的叔叔婶婶大哥大姐,我是晋王妃沈微歌。这几日暴雨不断,王爷心系堤上情况,转移大家去西河村的任务就由我来牵头。”林晚扬声道。
她的声音被噼里啪啦的雨水声打得稀碎,话音一落,下面便是呜呜啦啦的讨论声。
一会儿一个长胡子大叔,扯着粗嘎的嗓门喊道:“这事儿都说好些日子了,我们不迁,哪儿都不去。”
“对,哪儿都不去。”
“不去,我们家在这儿,田地在这儿,你要我们上哪儿去?”
他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响应。
“就是,为什么就让我们迁走,那堤坝不是说今年修筑得十分坚固,难不成是骗我们的?”
“这自然不是骗你们的。”林晚扬声道,“但你可知这暴雨会下多久,水位会上升多高?”
那人不说话了。
林晚继续道:“王爷不会拿一个村几百口人命做赌注。一旦降雨量超载,不开闸泄洪,堤坝必然会被冲垮,届时洪水直冲下游的上岭村,你们的田地、房屋、牛羊,还有你们的生命,什么都不会留下。”
村长自然在旁边帮腔:“是啊,王妃说的对,我们只是迁到西河村,不用开闸泄洪自然好,待暴雨季节一过,咱们再回来。你的房屋还是你的房屋,你的田地还是你的田地。”
“可、可到时候要是开闸泄洪了,咱们村都没有了,以后我们靠什么过活?啃树皮还是喝西北风啊?”一个年轻小伙子嚷嚷道。
林晚:“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她隔着雨帘目光扫过众人:“晋王来喻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
众人不语,他们知道,是将那搜刮民脂民膏,贪墨公款,行贿受贿的州牧及一众官吏审了个遍。
“他们从大家身上搜刮的每一分血汗钱,都将回馈在你们身上。”林晚说,“迁至西河村后,雨季期间,根据人口数不同,每户将得一两到三两白银补贴款。若是开闸泄洪,补贴款照旧,雨季后,我们还会根据你们原有的房屋田地,再行分配新的耕地。”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晚:“自然是真的,我作为晋王妃,在这里说的话可不仅仅是代表自己。”
院子里又是一阵闹哄哄的讨论声。
“好像也不亏啊,咱们就是要劳烦折腾一趟。”
“也不算白折腾,还有补贴款。”
“那你说,要是上岭村没了,我们真的能分到田地吗?”
林晚听见这句话,再次强调:“你们知道那些贪官污吏手中握了多少田地宅院?那些田地不分出去,难不成要等下一任州牧大人来了自己种?你们可不要忘了,咱们大燕是要按人头田地来收税的,户籍、人头、田地、税款,但凡有一样对不上,那可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