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与裴光俱是以布敷面,停在一丈之外,不再上前。
她没想到赵赦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他来了,那封给南栀的信,他也一定看过了。
男人神色平静,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尖在昭示着自己的情绪。
裴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一转身:“村长那边还没忙完,属下去帮忙。”
裴光走后,两人依旧没有动作,明明只是一丈多的泥泞小路,却仿佛隔着怎么都跨不过去的刀山火海。
见他不动也不语,林晚只能先开了口:“坝上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了。”赵赦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更加深沉。
“那就好。”她又问,“按照现在这个暴雨的下法,届时需要泄洪吗?”
男人嗯了一声:“大概只有明日一个晴天,接下去依旧是暴雨。”
“哦!”林晚抠了抠手心,怎么办,好尴尬,他怎么不问我时疫之事?
“大夫怎么说?”赵赦看向她,言语间没有林晚想象中的焦急。
“跟曲坪村的病症大差不差。”林晚说。
男人闻言,良久才抬脚欲往前行,林晚见状猛地往后一退,一脚踏进了泥里。
啧,真是够倒霉的。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阻止了赵赦:“你别过来,有什么话,我们就……就这样说。”
见她如惊弓之鸟,赵赦退了回去:“你可有觉得不适?”
林晚摇头,摇完又强调:“我是说真的,今日我也只是与裴光一起把人扶起来罢了,指不定我们运气好,没事呢!再说,几位大夫已经合计过了,今夜便开始煮避瘟汤药,明日一早挨家挨户派发。好在我们发现的及时,眼下只有那大娘一人症状显著。”
但她说完,便目露忧色:“话虽如此,但谁又知道那幕后黑手接下来的目标是哪里呢?王爷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此人揪出来。以免招致无穷祸患。再有……”
“就是这个疫病似乎用往常的法子来治,没什么用,还需尽快研究出对症的方子才是。”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奉命入京递奏疏的韩远,“也不知道韩远那边怎么样了,皇上做如何打算……”
“跟我回去。”男人听她絮絮叨叨,默了默才道。
林晚瞠目回望他:“不行。”
“住在宅子里,不出门,只让琳琅和南栀给你送水送饭。”赵赦语气依旧淡淡,没有强势的命令,也没有讨好般的请求。
只是在与她商量。
林晚依旧摇头,而后默默垂下眼:“不能冒险,况且,现在这里的村民已经听到了风声,我作为晋王妃与他们住在一处,也能安他们的心。”
男人又不说话了,林晚抿了抿唇道:“我真的没事,而且我会很当心的。”
“你也不要再往这边来了。”她说。
赵赦:“……”
“现在你是喻州的主心骨,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我知道。”他说。
林晚点点头:“那、那你快回去吧!”
她说完侧身让开了路,一只脚上满是刚才踩的泥水。
赵赦薄唇紧抿,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终于还是抬脚离开,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晚风将他的低语送到她耳边。
“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后悔来喻州!”
赵赦走了,一人一骑裹着雨后的潮气消失在黑夜中。
他最后那句话在林晚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裴光回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屋里的灯亮着,他上前礼貌地敲了敲了门。
“进来吧!”林晚喊了一声。
裴光进门但见只有王妃一人坐在堂屋中,当即用余光将这一眼就能看完的屋子又扫了一遍:“王爷呢?”
“回去了!”林晚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回、回去了?”在裴光的认知中,王爷这么晚赶到这里来,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看王妃一眼,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王爷都应该是想把王妃接走才对,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恶劣。
林晚读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你也觉得我们应该跟赵赦回去?”
“不可直呼王爷名讳。”裴光皱眉,纠正过她,才接着问,“王妃你不想跟王爷走?”
林晚苦笑一声,她想走,但不能走:“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添乱。”
裴光点头:“王妃说的是,不过属下只是奇怪,以王爷的性子,若要让您跟他回去,必然有得是办法的。”
想起今晚赵赦冷静又理智的样子,林晚心都有些飘飘然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王爷竟然还挺有魅力的。”
他的提议,她不接受,他既没有强迫她亦没有用他的身份威胁她,甚至愿意听听她的想法,这是以前的林晚没敢想的。
从前的赵赦,怀疑她,防备她,自然也不可能认真听她说什么,而今的赵赦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裴光正喝水,差点儿没呛着自己:“您这说的什么话,王爷自然魅力无边。”
林晚不理会他这个“脑残粉”,交代他明早记得早些起床去取汤药,便回自己屋中洗漱休息了。
赵赦回去后,未在住所休息,转而直接去了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