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所有人都在等,等我的答复,其实父皇即便不开口,我也是会同意的,抚琴多年如何能戒,所谓多日不碰琴弦,只是不愿念起往昔。
但,转念一想,师父就在此处,我若抚琴,他既能入耳。
我将妄念藏于此曲,每次抚琴皆是想你,师父善萧,定能听懂。
得我点头,内侍连忙前往长廊去取,这一去,便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再回来时,秦桑已说明来意,并提起听一曲便离开,不会叨扰,父皇也只是点头,不做久留。
以往人前抚琴,皆是佩戴面纱,唯独今日,总想着师父他们还等在何处,不愿多耽误下去,撩袖试音,俯身靠近,不过数秒,凉风裹着琴声在寂静的殿堂响起,缭绕悬梁,幽转低缓,在秦洛和身边人惊艳的目光中,琴声瞬落。
我还未起身,落座左侧的人已然逼近,眼神不掩饰的欣赏:“这曲我从未听过,不知此曲出自何处?又唤何名?”
“《除夕》,说来惭愧,这只是南熹自行编纂,扰了诸位兴致。”我思忖片刻,出声。
“哪里,公主德才兼备,若在秦桑免不了数人登门造访,一曲千金难求。”秦洛悠悠开口,不得身前之人一笑,又识趣看向高台的人。
“月娘娘那里,秦洛已着人一去,天色已晚,我们也不便叨扰,这就离开。”秦洛很快开口,和一直未开口的治颜二王子作揖离开。
“久绝未消,轻抚心尖,这次回部,本王子便让父汗与萧皇商议,求娶公主。”秦洛微微一笑,和身边一同前来的锦啸说起。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锦啸说起之前交涉宴上一曲琴音惊艳各部的小公主,提醒道:“那次交涉宴你未去,只听我描述,就应该知道因才出众、受萧皇宠爱的小公主有多少部觊觎,洛兄,要快。”
刚才谁不明白,南萧皇帝言语虽冷但话里的责备全然是玩笑,倒是打消了诸部以为萧帝送小公主入北漠,为是日后联合北漠灭众部之举。
待人离开,陈仟行才带着一名亲卫现身,还未落座,察觉萧远清的目光带了些审视,陈仟行顿步长揖道:“仟行此次前来,是为家母忧心外祖,特唤我前来探望,想着公主回途已久,便过来寻她一同回去。”
说着,他余光轻瞥,再次颌首:“今夜便离开,萧皇可有要嘱咐的话?”
“南熹,可想回去?”父皇沉吟片刻,反倒开口问起。
我虽有不解,也是压着心里的触动,轻声应下。
“那便去吧,”萧远清轻阖眼,在几人作揖离开时,又微张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那日所言,父皇不能应你。”
离萧时,母后和其他皇兄皇姐都未得到消息,城墙上,只有南萧皇卫护守,也许是察觉到一路上的默言,师父将面具揭下戴在我脸上,“有心事?还是舍不得?”他随口一提:“连夜离开,是怕发觉身份,还未离萧,南熹若不舍,再待几日就是。”
第一次戴面具,还是师父的,心里郁结尽消,轻言浅笑:“南熹所有的心事都缘于妄念,以后不念了,便没了心事,此次师父能来,也是看了信?”
“以为你出了事。”师父难得的低了眼,微沉吟应答。
“下次,别来了,我怕师父受陷。”我回想起那日五哥和我说起不能回北漠,烛火暗榻上提了那句,“师父,你能不能等我回来,继续留在你身边,只许我一人。”
“今夜琴声,师父可有听到?”我不经意的提起,见着他闻言看来,面上平静出声:“内殿隔音,什么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