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一载,踏过黄烟,度过四季,王师所行,连收数城。
大军回途,路遇异姓王,陈瑾之想着让各营将军随覃王去往淮河,意在放松,走到一半,又突然问起身边人:“南熹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不得人点头,转头和覃王说起,下次再去。
这还是常将军快到黎城时,和我说起。
“这么一听,常将军莫不是在怪我,扰了你们淮河之行?”我嘴角微扬,言辞极其婉转。
“没有没有,哪敢啊,”常深忽而一笑,又在看到反向而行的人,认命的拥着丁敖往旁边靠去,“这师徒俩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护短,两个还护短。”
“还好吧,将军不就这么一个徒弟,咱们看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起嘲讽?”自从小将军答应帮他去问将军梧都一战是如何得知边族早已入黎,不日就告知结果后,越发认为他们这位小将军比淮都的那些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不知好了多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嘲讽了?行啊,丁敖,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今夜巡防别带上我,”常深沉默了一会儿,“驾!”
丁敖还没给出反应,人就消失在尽头,“德行,”说完,朝驭马过来的陈瑾之颌首示意:“将军,我和常将军就先带兵回去了。”
等身着墨白束衣的男子点了头,丁敖才急忙追了上去。
“明日便是南熹的十四岁生辰,想去哪儿?”陈瑾之望着大雪尽散的边关,又低眼,自顾自的将大裘解下,披在自他来就叫停马车的女子肩上。
“师父去哪儿,南熹就去哪儿。”我向来都是跟在师父身边,倒也没想过除他之外还有哪些地方我可以去。
“来。”他伸出手,把我拉上马,往大开的顺安门赶去,速度很快,快到我以为他是要赶着入城,就在快到城门时,坐下的黑马转头往沙湖去,四方幽静,只有马蹄声疾步而行,我向后靠着,左手轻拽师父的衣袖,眉眼松快,最后,竟是靠在师父的怀里睡了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寅时,垂落的帷幔和缓步入内的声响让我本就逐渐清晰的神思加快了几分,“师父”
听我轻声开口,轻顿的步伐明显愣了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寒风夹着棉落的声音一同响起,“姑娘醒了?奴婢准备了白粥,多少喝点?”
“嗯。”我点头应下,连着两顿没进食倒是有些饿了,棉落没多耽误,甚至连房门都没出,很快盛了粥来,一勺一勺的递到嘴边,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滑落,让空落落的腹部暖了几分。
屋里很静,只能听到吞咽和呼吸声,“棉落,师父呢?”我吃了小半碗,摇了摇头,待白瓷碗从面前移开,询问着出声。
“在书室,”棉落搁了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想着王爷把姑娘从马车上抱下,亲自放到床榻,临走时,说起让人将粥食温着,近几个时辰人就会醒,“姑娘,怎么起身了,快多睡会儿。”
“嗯睡不着,再说也不冷,我起来坐会儿。”我轻笑着回答,余光偷摸的看向窗外。
“姑娘别不信,这个时辰外边冷着呢,而且王爷也才回来两个时辰,现下怕是睡下了。”棉落一本正经的坐下,誓有我不退让,就说教到天明。
我点了头,还是将披在罗衾上的大裘拿在手里,“就去看看,若师父没睡,我就将大裘还给他,若是睡下了,很快回来。”
还未天明的庭院只靠着手里的灯笼才能看清布局,只因我夜里瞧着光睡不踏实,师父便着人把全府的灯灭了半数,可除了在军营会靠烛火而眠,到了其他地方夜里有灯我就睡不好。
师父知道后,笑着说军营怕是我后半生的归途,我浅笑应答,嘴上说着师父在哪,我就在哪儿,心里想着,也何尝不可。
“醒了?”我敲门入内的时候,师父正好开门出来,眯着眼看着是我,勾着唇问道。
“嗯,师父刚回来,怎么不睡会儿?”我看着眼前笑意倦淡的人,止不住的想开口问他何事需得半夜去忙,又是何人逼着他都快天明还等在书室。
“算着时间,知道你醒了要来找我,索性回了府,”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从我手里拿过大裘,停歇了数秒,又披到我身上,“南熹,生辰快乐。”
“宣城流寇伙同长城以西的部族又围了宣城,不止宣城,就连刚收复的郇城也因护守王师在路上的空当,受了袭。”他一字一句的讲给我听,如不是看我认真的点头,怕是要连说数遍,直到我问不出话了,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