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府内除了棉落和半夏、紫芙,就剩些府兵,在我被围着问了数十个问题和逼着吃了一大桌子的吃食后,师父才有了身影,就在我疑惑的看着他着一身缃色锦衣,常年佩戴的面具被他取下,没了影踪,面上笑意尽显,缓步从后门过来。
“走吧,”他这样开口,我本想问问他需不需要休息,想到他闲下来的时间尽都陪我了,话到嘴边,“不需要,为师身体挺好,倒是南熹,真不去添件衣物,待会儿,冷。”他缓言带笑,以至于身后的几个婢女都怔愣得没了言语,连起码的问候都消了。
“南熹身子也挺好,受得住。”
待我随师父出了府,黏我一天的棉落竟没追上来,只挂着满脸的不舍,后来,我得出结论,她怕陈瑾之。
今夜的黎城,颇有奇景,从喧闹的左街乃至南天门都挂上了南萧独有的天灯,形状酷似书册所画的凤凰,由于此灯贵重少有,只在皇宫得以看到,民间亦有卖,是以白银定价,那还是我七岁随母后出宫所知,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足足上千盏,是师父所买,为我。
他负手在前,从出府后回了我一句,便再不出声,我本想循着昨夜的战事找话说时,城墙的守将见着我们,都撤了下去,弄得我刚想起如何开口的话端又末了去。
“怎么了?”他似是有所察觉,很快出声问道。
“冷”我抿唇作答,声音略带欢脱,本以为师父会垂眸轻斥,岂料,面容俊秀的男人非但没有开口,轻顿片刻,下了台阶。
就在我回神过来,想着跟去时,那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件雪白狐裘,自顾自的垂眸披在我身上,“没下次了,”他偏头出声,“再染风寒,就罚你一辈子待在将军府。”
“开玩笑。”见着我扬着的笑容收敛下来,他抬手轻触额间,这般说起。
可他却不知,如是这样的惩罚,我愿明日就突染风寒,一辈子不好也行,只要只要能与他身处一方,不言语也是好的。
月光挥洒在城墙之上,我随师父站在墙边,身后是千盏天灯,眼前只点点灯火,那是各部族所在的地方,听师父提过,以前部族的驻扎地是在王师的军帐处,后来战乱四起,各族见王旗安插,都自行退到淮西一带去了。
“师父。”我低声唤他,侧身踮脚也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侧脸和悄然垂落的眼捷,半张的唇边被突然响起的烟火遮盖了去,“咻!”我惊奇的移眼仰头,眼前黑尽的夜色,火树银花的盛景,直染心头,半晌都移不开。
待火光渐息,身侧的人蹲下身子,无声的从袖中拿出物件替我系上,“生辰快乐。”他说,“刀剑无眼,这块令牌可保你在北漠无虞。”
借着月光,我得以看清,那是一块弧底铁制令牌,未得以看清时,我还以为他回赠的亦是玉佩,竟没想到,别国用来号令军队的令牌,师父转手就给了我,其实我知道,能号令三军的从不是令牌,而是他自己,之所以送这个贺礼,也是将王师做后盾有危险能护我一次。
“姑娘,姑娘快些上榻,杉木地板这个时辰也热乎不到哪里去,就算王爷用锦缎铺了地,这染了风寒的身子光脚在地上也是不妥的。”棉落急得上前阻拦。
“师父呢?”我扶着木门,不住的巡视,可除了早起的鸟鸣和轻闹的街角,便再无人影,昨夜回来的晚,一不小心就睡到天亮。
日出于黎城南面,正巧将暗沉的院落染得灿煌。
“王爷丑时一刻出了府,带兵去了郇城,王爷还说,姑娘既染了寒症,理因好好休息。”棉落瞧着天色,怕人还想往外走,小跑着拿了狐裘来。
“只有一年了一年的时间”我顾不上跌落的狐裘,跨过门槛就想去寻人,却在下一秒,大步过来的人大手一挥,就将我稳妥抱起,春日的寒气和他暖和的怀里暗暗较劲,最后,师父险胜巧过。
“若本将军不来,姑娘怕不是光着脚走遍将军府?”他惯有的平和和自称淡了去,依稀可见怒色,隐在眉间,并未显露太明。
在他面前,我倒是没了声,憋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师父,说好带南熹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