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右边的周昌盛则是骨节宽大,一身的靛蓝夏衫,眼神冷清,偶尔在转眼间,些微冷意透出。
状元楼是士子们最喜流连之处,一是名字好意头好,二是消息灵通。
无论道士用眼角斜了斜东边角落的一人独坐喝闷酒的灰衣青年,又斜了斜西边也是一个人独酌的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
就为了这两人,费了他十两银子打听消息也就算了,还得搭上一座铜矿,真是肉疼!无论暗暗肉痛。
“道长这是怎么了?眉头这样紧皱?”唐渤微微上前,观察着无论的脸色。
唐渤和无论年岁相仿,他的妻女还在唐山老家种田度日,无论的妻女却早早的香消玉殒,因此他和无论,就有了一份同龄人之间的熟稔。
“出门的时候我卜了一卦,卦象上说,今日遇小人,犯口舌。”无论端起一碗热茶,慢悠悠的说着。
如何能将不相干的人最快的搅和在一块?
打个群架,兜进来,不就互相认识了么?
无论又心疼起自己的另外二十两银子了。
唐渤摇摇头,笑了笑。
“先生,您认为周易和玄学,是殊途同归的一件事还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言峰笑着也端了一杯茶,边喝边问,他们现在师从唐先生这学的是《周易》,师从道长这学的是《道德经》。
“当然是殊途同归,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论说道。
唐渤放下手里的茶碗,摇了摇头,说道:“易学与玄学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因为易学与玄学起源不同、性质不同、分支不同。”
唐渤看了看言峰,又接着说:“易学源自于上古时人们为了了解宇宙自然,采用龟卜、占筮等方法想鬼神卜问,在因无知而求有知的过程中不断向卜筮输入有知因素,经漫长岁月的积累,《连山》、《归藏》、《周易》分别在夏、商、周三代集结成书,这就为易学形成奠定了基础。而玄学产生于魏晋时期。玄学是在道教中出现的一种崇尚老庄的思潮。”
“简单的说,易学是研究事物为什么产生和存在以至到最后的消亡,而玄学只是道家的一种表达方式。”
“唐先生此等的才学,居然连连落榜,真是时运不济的很。”无论冷冷的嘲讽着。
唐渤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时运未到,时运未到!”
言峰三人也赔着笑,说起了其他的闲话。
“哎呦,走路没长眼啊,爷爷的脚都被你踩断了。”一个一直坐在角落的书生起身要结账,不小心踩了旁边一人的脚,立刻被这人抓住了领口,嚷着让他赔钱。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先伸腿绊我,还不快快松开我,此等做派,成何体统!”被抓住领口的人挥着双手,一张脸通红。
“明明是你踩得我,还想抵赖,我脚疼的厉害,肯定断了,走,现在就随我去医馆。”被踩的这人身材魁梧,一脸横肉,虽穿着儒衫,却更像是地痞无赖。
“你这是欺诈,快放开我!”小个子这人就是文弱书生一个,挣扎也没有用,两句话的工夫,人已经被扯着领口拽到了楼梯口。
一番撕扯已经惊动了楼上的人。
众人都停止了交谈,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看向这二人。
周昌盛见状,两大步迈了过去,一下子将楼梯口堵住了,正面拦住了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是你先伸出右脚去绊的这位公子。”周昌盛指了指小个子。
大汉看了看周昌盛,又看了看已经站起来往这边走的周昌荣,评估了一下形势,就要拉着小个子从旁边往楼下冲。
“不关你的事,你算哪根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壮汉嚷了一句。
周昌盛年少气盛,且他最是见不惯倚强凌弱的事情,他抬了抬眉毛,一把就伸手拽住小个子的左胳膊。
“你要走,可以,此人要留下!”
大汉在楼下台阶上用力拽着小个子的右胳膊,一边拽着一边喊:“杀人啦,放火啦!大家快跑啊。”
周昌盛怒了,此等□□裸的无赖,真是不要脸,他正要抬脚自上而下的去踢,却被另一边一只黑色靴子抢了先。
“瘪犊子,给老子滚!”
这无赖大汉挨了一脚,嘴上高声哎呦了一声,马上松了手,身子咕噜噜滚下了楼梯。
这人利落的爬起来,用手捂着印着一个大大鞋印子的肩膀,冲楼上高喊了几声:“你们别跑,给爷等着,爷爷一会就带人回来报仇。”
然后就低着头一溜烟的跑出了状元楼,向左一转就拐进了胡同里,再不见踪迹。
周昌盛正角着力,忽然失了力道,他暗叫不好,身子摇晃要倒之计,还是先一下子就将小个子拽了上来,然后两个人又压在了旁边一人身上。
“哎呀俺的娘啊,压死俺了。”压在最下边当了肉垫子的人在下边哀嚎。
周昌荣几人都围在楼梯口,见状赶紧将周昌盛和小个子拉起来。
“在下江生,多谢几位仗义援手!”小个子拍拍皱了的衣衫,站定了,粗粗扫了一圈围着的人,这才团团拱手道谢。
“俺叫于是,俺平生最是看不惯这等泼皮无赖,小兄弟好气魄。”穿着黑色靴子,身材高大的于是拍了拍周昌盛的肩膀,自来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