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妃在赌。
她觉得,那桩旧事他还记得,说明对他而言,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所以他才恼怒,他才不想让崔氏知道。
可惜下一秒,这张她拼尽心力凑齐的赌桌就被对方掀了,因为齐铮懒懒扫了她一眼,说道:“与您不同,我的王妃天性纯善,不适合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我要保护她。”
这话有点耳熟。
越妃恍恍惚惚地想着,没错,皇帝也在她面前说过。
“贵妃的性子就像个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后宫人多口杂,朕必须护着她。”
原来在这些男人眼里,她从来都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她是那些女人的对立面,同样是一片泥潭,她们被人抱着,小心翼翼不会沾到半点泥水,而她则被人狠狠推了下去,任由她扑腾,根本不在乎她是否会被呛死。
越妃猛然闭上了双眼。
随后她道:“王爷与王妃缱绻情深,本宫艳羡不已,只是王爷你当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沉溺于儿女私情,只会挡了您的路。”
齐铮抄着手臂,他这人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于是此刻他的神情就彻底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从来没有如此厌烦过某个女子。
即便她是自己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当时那双含泪的清澈的眼睛他还记得。
可这半点也不耽误她长成了一个毒蛇一般的妇人。
“我的路,不劳娘娘操心。”
齐铮起身道:“陈词滥调,本王不愿再听,也请娘娘自重,莫要在深更半夜去别人府上传信,本王言尽于此。”
说完人就要走。
他生得健壮,身量又高,她便是个男子怕也是拦不住的。
于是她放出了最后的手段,像一根无法挣脱的绳索,牢牢将他束在原地。
“王爷就不怕本宫向皇上吹枕边风,将这和乐的澧国搅成腥风血雨的战场?”
齐铮果然停下了,他神情轻慢,可右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娘娘真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挑动一场战争?”
灯影之下,越妃勾唇一笑,有种惨淡的凄美,“王爷想试试吗?”
风雨欲来,冷风顺着窗子吹进来,越妃不甚在意地起身,款款行至窗边,“澧国国主素有不臣之心,皇上自然清楚,与其费尽心机另立新王,再考验他的忠心,不如斩草除根,将澧国收入怀中,王爷,若你是皇上,你会如何?”
齐铮没开口,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没错。
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没错。
身居高位者哪个没有七窍玲珑心?与其留下齐家的血脉,不如斩草除根。
眼下他与皇帝之间是靠着宁兮瑶维系的,可如此宁兮瑶尚且不能自保,更何况替他说情……
这样浅薄的情谊,经不起任何一个人的一句挑拨了。
尤其还是个怀着龙胎的美貌嫔妃。
他头一次觉着,自己是如此无力。
“你要如何?”
听见这一句,越妃浑身一凛,很快便镇定下来,将窗子阖上了,“王爷果然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
说完便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说了一段又快又长的话。
齐铮猛然后退几步,目眦欲裂,死盯了她半刻,便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