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商公子和冷公子终究还是走了,和那蒙古人一样,转身又去了入云阁。
意春园里已经充斥着小桃红再次发脾气摔东西的声音,而入云阁的东南一隅、即白梨姑娘独占一统的小楼内则幽幽静静,连院中那株梨花树的花枝被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而白梨姑娘本人也和梨花一般清雅素洁,即便她深知眼前两位公子能进得她院内必然花费不菲才能胜过众多今晚欲一亲芳泽的客人,即便两人品貌皆是上上之选,她也只是让小丫头上了两杯清茶而已。随后她就静静地坐在院里,连房门都不让二人进。
桑青霓到底是女子,脸皮子薄,试探了几句都被白梨云淡风轻地将话题岔开,而任天歌又怕自己毛毛躁躁的性子再次坏事,故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时间一点点流逝,晚间醉人的春风不时拂面吹来,不知不觉梨花树下的花瓣已如雪般堆落了一地。任天歌痴痴地看着,冷不防桑青霓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在瞧什么呢?”
任天歌一下回过神来:“我在瞧那梨花,和雪儿好像。”
“哦?冷公子也爱梨花?”白梨有些诧异。
“对,因为雪儿也爱梨花。”
“雪儿是谁?”
“是我儿时玩伴,我好些年没见到她了。”
“她一定是位美丽的姑娘。”
“白梨姑娘怎会知晓?”任天歌奇道。
白梨微微笑道:“古人素来将梨花比作白雪,这位姑娘既然以白雪为名,又偏爱梨花,我便不难猜到。”
“不错”,任天歌点点头,脑海里又浮现出儿时的情景:“雪儿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良、最纯洁的女孩子。小时候我们跟着家父一起念书,她最爱东坡先生的《东栏梨花》。”
白梨悠悠念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她眼中泛过一丝神采。
“白梨姑娘也喜欢这首诗?”任天歌有些意外。
白梨叹了一口气,似乎勾起了无限心事:“莫忘了我的名字就叫白梨。刚学会认字时,家母就教了我这首诗。那时我还小,不解其意,如今总算能体会到其中的惆怅与悲凉,只是双亲却早已作古,家也不在了……”她欲言又止。
她不提父母与家还好,一提将任天歌和桑青霓的愁绪一同打翻。任天歌身世凄惨、父母早亡,桑青霓亦是孤女,从小相依为命的师父又被番僧逼死,连乐儿也死于饥荒。她忍住泪水,强笑着问任天歌:“那你最爱哪首梨花诗?”
任天歌低下头,默默说道:“那是一首词。清明时节雨声哗。潮拥渡头沙。翻被梨花冷看,人生苦恋天涯。”
白梨一呆,喃喃重复道:“翻被梨花冷看,人生苦恋天涯。”她凄然一笑:“我何时能再看一眼故乡的梨花?”她眼中泛出泪来,正待擦拭,却见那商公子早已别过头去,悄悄抹着眼泪。他纤细的侧影在她眼前一览无遗,而他光洁修长的脖子也正好露了出来,却独独没有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