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照得人暖洋洋的。
“卖糖葫芦喽,又甜又脆的糖葫芦喔!”街道上的小贩不断吆喝着,配合着孩童玩雪的笑闹声和从饭馆飘出的香味显得世间美好繁华,可又谁在意过这繁世中生活在最肮脏,最卑贱的地方的人呢?
颜九卿透过车窗冷眼看着这一切,片刻后又将车帘落下。
“小子,如今已进城了,你母亲住哪?”车头架马的阿轲冲车内喊道。
苏迟却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右转后就到了。”颜九卿挑眉看着他僵硬的神色,表情若有所思。
苏迟不敢回答阿轲的问题,他低着头紧张地捏紧了拳,他知道那些豪门贵族都自恃清高,不会去救身份低贱的人,而他母亲是最低贱的妓女。虽说颜九卿答应了他会救他母亲,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他母亲是妓女而反悔呢?
马车很快就驶入了华灿街,已是无法再拖了,苏迟向外喊道:“在繁花楼门口停下。”
“踏踏”,马蹄声渐停,颜九卿与苏迟一齐下了车,紧接着,明七也带着郎中骑马跟来。
颜九卿手握着伞不发一言,审视着面前装饰奢靡的小楼,旁的门店此时都热闹喧哗,独独这家寂静如夜,甚至还关着门。
原来是青楼,颜九卿心里已有了数。
“开门!开门!”苏迟不顾落雪,焦急地拍打着门。
“来了,来了,鬼叫什么!青楼白天不开门不知道吗?!!”来人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一看是苏迟又骂了起来:“臭小子,你逃到哪里去了!你娘的债我们还指望着你还呢!”
苏迟却直接撞开他,急急地往屋里去了,那人登时便火了,刚想要拉住苏迟,手臂却被人抓住。
但见颜九卿眉眼弯弯,端的是一副温良的笑容,眸中却尽是冷意:“这位兄弟,人家急着见病重的母亲,你这样阻拦,恐怕,不合适吧?”
“我,我。”那小厮哆哆嗦嗦,不敢说话,虽说江城不过是个小地方,但他也明白能有此等威压的人绝不是他能惹得了的。
“呵。”颜九卿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绕过他去找苏迟了。
柴房内一片昏暗,只有一束日光透过窗如同屋内人唯一的救赎,美妇躺卧在稻草堆上,面色惨白,带着病人的羸弱,却仍是掩不住昳丽的容颜。纤细的柳眉拧在一起,昭示着她的痛楚。
“母亲!”木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那美妇掀开眼帘,慈爱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少年:“怎的跑这样凶?”
“母亲,对不起,我现在才来。”他跪在美妇面前,眼眶微红。“傻孩子。”美妇笑道,眼底却是忧虑和叹息。
“母亲,有人帮我找了个大夫……”。
“夫人好。”颜九卿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好看的桃花眼里是真挚的笑意,如融融春意,暖人心扉。
美妇听到温和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她已经多久没听到了这称呼了?七年,八年,还是更多?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泪,忍不住落下,打湿了她的衣襟。
“母亲?”苏迟疑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我没事。”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颜九卿拍了拍手,身后的郎中便上前为美妇把脉。半晌,郎中起身向夫人鞠了鞠躬,道:“夫人不必忧心,不过是风寒入体,我且为您施针”
美妇但笑不语,她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安慰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