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托斯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伊戈尔假装自己没听见他骂人:“不过您为什么会那么说呢?”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尤里的病症和您这具身体的一些……小问题,有一点像。”
“是非常像。”阿撒托斯毫不在意地纠正自家眷者,“我也感受不到痛觉,不过我嗅觉良好,味觉失调。至于他听到的那些音乐声,”他随意地哼了两句,“我几乎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听见。”
“对于尤里而言,这是种疾病,会带来灾难与厄运。不过对我来说反而一种常态。”
“你或许会觉得,尤里生来就有病,为什么他不能够习惯?”
“这就是差别。他需要痛觉来警醒他外界伤害的程度,需要保护自己,需要正常生活,甚至需要另一种异常来证明‘活’这种生存状态。但是我不需要。生存和死亡的边界对我来说太模糊了,我根本不能理解死。”
“……”
“一个你喜欢的小说人物在作者笔下死掉了,你写了一篇改变剧情的同人,它就又活了过来。”阿撒托斯说,“这就是我眼中的生和死。”
“您是活着的,也是清醒的。”伊戈尔低声说道,“请您别再怀疑这点了。”
阿撒托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在意我不在意的东西?”
“因为永别很可怕。”人类喃喃自语,“死亡很可怕,永恒的沉眠很可怕。”
“别担心。”神明歪着头亲吻自己的眷者,“我知道我们都活着。”
“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与此同时,雨果在思考另一个有趣的问题,“你们看,就算他是虫族,也是智慧生物,是货真价实的群居动物。他作为他们族群的王,拥有支配每一个个体的力量,还可以将自己的思维‘降临’到任何一个容器里。”
“所以呢?”它的小听众之一温蒂问道。
“所以,”雨果打了个响指,“你的第一想法是不是,虫族具备同一个集体意识,就是阿瑟?”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艾丽卡举起手,像是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不过后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如果之前和我们沟通的每一个虫族都是阿瑟的话,那他难道不是早就疯了吗?或者虫族的精神和人类不太一样?”
“事实上,我操纵威廉姆斯就是这样。”雨果身边的仿生人鞠躬行礼,“但我不是生物,我是机器人,就算我的情感模块的模拟程度高达%也不意味着我的大脑和生物大脑工作原理相同。除非阿瑟脑子里写满了C,不然我觉得他办不到。”
“我也这么觉得,雨果少爷。”威廉姆斯应和道。
“……”温蒂想说,你大可不必。
一旦意识到威廉姆斯是雨果小号,就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仿生人多少沾点精神疾病。
“所以其实虫族的个体意识是存在的?”艾丽卡很有求知欲地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猜测是支配权。”雨果看上去已经分析很久了,就等着其他人来问,一旦说起这个话题立刻滔滔不绝,“他们的王族对其他虫子享有绝对的支配权。这种地位不是由能力或者后天进化决定的,而是存粹的先天差异,就好比蜂群中的蜂后和工蜂一样。此外,不同种的虫子能力也各不相同。”
“我们都知道智人是人属下的唯一现存物种,由直立人进化而来,更早期的尼安德特人之类早就灭绝了。但虫子不是,他们种群庞大,物种丰富,各司其职,统一管理,是和人类社会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高效运转方式。”
温蒂的眼神逐渐从一开始的闪闪发亮变成了死鱼眼。
“抱歉,我以后有机会一定努力读书。”
艾丽卡立刻给了她一个矮了半截的爱的抱抱。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他们不是每一个都是阿瑟,但是阿瑟可以变成任何虫子,而且不会有背叛、又不会有意见不统一就行了。”
“那……”艾丽卡迟疑道,“那一个种族是否会存续下去,不就完全依赖于单独个体了吗?”
雨果耸了下肩膀:“既然能从优胜劣汰种生存下来,就说明他们一定有独特的优势……当年仿生人战争的时候我们一度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到最后不是也失败了吗?有些数据无法分析的东西,或许只有神才能预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分析的是对的,那阿瑟不仅不是疯子,还是个少见的智者。”
“阿瑟绝不是那种一时冲动就会抱着炸弹闯进政府大楼的恐怖分子。”红线军团的首脑之一,负责管理外勤执行部的部长耶达说道,“他比任何一个犯罪分子和恐怖组织首脑都更狡诈和警惕,这些年来虫族和人类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他却将我们耍的团团转,直到最近才暴露出自己的能力与族群结构。所以他的每一个行动必然事出有因,而不是任性妄为。”
“所以他为什么要去动物园?他也想要找到温蒂·苏利文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耶达推了下黑框眼镜,“那天的首都动物园里,究竟有多少值得注意的人?”
她话音刚落,占地面积超过一百平米的会议厅中,总共三百块屏幕同时亮起,连雪白色的天花板都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