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言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回廊下:“你还在那转悠什么?赶紧回来啊!”
元书祎颠了颠药瓶,道:“刚换完药,正要回去。”
许书言刚想说什么,忽然就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弯腰行礼:“秦帅。”
元书祎神色未变,转过身就看到了秦砚辞:“秦帅。”
秦砚辞没说话,眼神探究又玩味的看着元书祎,你偷窥?
元书祎与其对视,从容淡定,被你发现了。
“皇城来了信,兵部主事王齐暂替南疆主帅一职,尾思越缇的逃跑路线确实是东路线的金募国,明日卯时,阿柯,带着你的人跟我去一趟东边。”
元书祎垂眸答道:“是。”
绵密的羽睫遮住了元书祎眼底阴鸷的光,兵部……王家。
南疆不能一直没有主帅,秦砚辞只是暂时管理镇南营,他还有西凉的事务要忙。
房州城一战元士清带着副帅和四大将牺牲,朝廷根本就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能代替元士清守住南疆的大帅。
如今尾思越缇悄无声息的入境,朝廷必须做出决策,哪怕是从皇城的世家子弟中找出人选。
元士清身死,谁能受益,谁就有嫌疑。
这么久了,皇城总算有人按耐不住了,兵部……王家吗?
“咳。”许书言不自然的梗着脖子:“我不去。”
秦砚辞看了他一眼:“你必须去,许将军说你若不回去,就要派人请你回去了。”
许书言烦躁的“啧”了一声,转而又低落道:“知道了。”
许将军?元书祎抬眸看他,许书言是东北部许大将军的儿子?
秦砚辞进了屋,元书祎和许书言并肩往后院走。
夜深人静,月光明晃晃的照着前路。
许书言悄悄的瞥了一眼元书祎:“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大概又是什么家长里短的吧,这和元书祎调查的事没有多大关系,她没兴趣。
“你说,我听着。”
一走进后院便能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两人站定,许书言抱着胳膊歪头看元书祎:“你似乎对我家里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我为什么会对你家里的事感兴趣?
元书祎心中这样想,但也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随意打听别人家里的事非君子所为。”
许书言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花里胡哨的话了?没兴趣就说没兴趣,我还没兴趣跟你说呢!”
元书祎看着许书言带着一身烦躁的寒气走进屋,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都说女子心海底针,她看这男人的心也不好琢磨。
对他家里的事没兴趣为什么要生气?难不成,问他一堆家长里短的他才会高兴?
依旧是一夜浅眠。
第二日卯时军务所的士兵都已经穿戴整齐的开始忙碌了。
孙冉铭兴奋的双眼发光:“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和秦帅一起去金募国?”
赵昌河摁了摁孙冉铭的头:“严肃一点,这是出任务,又不是游玩。”
“第一次出任务欸!”孙冉铭抿抿嘴唇,搓着手:“听说金募国的烤全羊最是正宗好吃。”
赵昌河:“啧!怎么净想着吃啊!”
梁远道:“你们两个快收拾行礼,咱们这一去少说也要半个月呢。”
“阿柯兄弟,你也太偏心了!”李猛抱怨道:“我们也想跟着秦帅去金募国。”
“你们有别的任务,单翎带人去柳州城调查叶府,房州城没有了管事的。”
元书祎看着他们,眸子里不易发觉的野心,像是从黑暗中挣扎出来肆意生长的野草:“这是个机会,我已经和元副将禀明,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你们来管理新兵营和房州城的布控。”
“新兵营和镇南营的老兵一直不对付,但是现在有实力的老兵不多,所以,”元书祎勾了勾嘴角:“你们的机会来了。”
李猛几人听着听着便张大了嘴,眼里迸射出跃跃欲试的光。
元书祎抱起手臂往门框上一靠:“我现在还偏心吗?”
偏心,但这“心”显然是偏向了李猛他们这边。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便是他们可以肆意生长,在草长莺飞的年纪追求自己的心之所向。
孙冉铭他们现在还不在乎封官加爵,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做着少年无畏的事。
可是李猛等人已经被岁月打磨了太久,心中所想的早已不是少年意气风发,而是让日子过得更加舒适的柴米油盐。
钱虎拍了拍元书祎的肩:“好兄弟,够意思!”
几人在出发前又去看了看宋洋,人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
“你们要小心。”
赵昌河吼道:“放心好了!老子要是碰到叶勒思那混蛋,定然砍他几刀为你报仇!”
元书祎给宋洋掖了掖被角:“等我们回来,我给你包饺子。”
“饺子!”孙冉铭叫道:“好啊!我想吃羊肉香菜馅的!我们再弄一些元宵来吃吧,前段时间的元宵节都没吃到元宵,好遗憾的!”
“嗯!”宋洋笑道:“我等大家回来,包饺子,吃元宵。”
众人走到外室,只见几个人抬着那两个受了酷刑的伙计往外走。
赵昌河道:“欸?这是要把他们送去哪?”
士兵道:“啊,这两人已经断气了,我们找个地方把他们两个埋了。”
孙冉铭手指微微一颤,有些不忍道:“已经死了啊。”
“是啊。”一边埋头整理药瓶的刘方道:“这里的药材本来就不够,他们的伤又那样重,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梁远道:“可他们若是清白的,单翎岂不是杀错了人?”
刘方直起身:“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和尾思越缇有关联。”
“可是!”孙冉铭心里有些堵得慌:“他们压根不知道尾思越缇这个人,虽然他们阴差阳错的将尾思越缇带进了房州城……不知者无罪。”
“这件事也只能这样了。”梁远摁着孙冉铭的肩安抚道:“谁也不能确定这两个人就真的和尾思越缇没有关系,就算真的没关系,单翎也是不知者无罪,又能怪谁呢?”
“自己人怪不了就都推到尾思越缇身上好了。”许书言在门口等得都不耐烦了:“快走吧,别在那伤春悲秋了。”
阳春三月,少年策马扬鞭,迎着暖阳,踏碎薄冰,驰骋于他们的天地人间。
金募国地广人稀,多树木草原,民风豪放,全国尚武,男子英勇好斗,女子豁达爽朗,最重要的是——五国中,只有金募国的国君是个女人。
春岳山山腰,一批装备精良的士兵稍作整顿,蓄势待发。
“殿下,喝点水吧。”风野将水袋递过去。
树下盘腿而坐的小太子凛然严肃神情之下,透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苍白病气。
辛继佐接过水袋,咳了两声,才端庄的抿了几口水。
风野看着这柔弱的少年,有几分心疼:“苦了殿下了。”
“无妨。”辛继佐放下水袋,苍白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坚定有力量。
“风野,这一战,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近年来金募国的流匪越发猖獗庞杂,已经有了拉帮结派的苗头,皇室再不打压,流匪的事态将会危及皇权。
春岳山驻扎地匪帮名为骁骑帮,是金募国最大的匪帮。
这“骁骑”二字本为皇室最英勇的骑兵的名称,一个匪帮也敢冠之“骁骑”,可见其嚣张。
春寒料峭,山中冷冽,脚下的土地仍有薄冰覆盖。
一个未经世事少年太子,一个没打过仗的少年将军,在这荒山野岭中走得格外艰难。
“天色不早了,殿下,我们应该找个平缓之地休整一夜了。”
其实刚刚应该在半山腰就休整的,可惜这两个少年急于赶路,错过了一处绝好的驻扎地。
“好,咳咳!”辛继佐用手帕捂着嘴,往前边指了指:“就在前面休息——唔!”
辛继佐脚下被枯枝一绊,路面又滑,整个人都向一旁的滑坡跌去!
风野瞳孔骤然收缩,急哄哄的就上前拽住辛继佐的手腕!
“殿下——”
可惜重力太大,又没有支撑点,两人一起滚下了斜坡!
“——殿下!”
“——小风将军!”
山路上的士兵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殿下掉下去了!怎么办?”
“我们快下去寻人吧!”
士兵们已经开始找平和的点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了。
“啊——啊!”
一个士兵惨叫的滚了下去。
这个滑坡实在是太陡了,天色已经擦黑,一个续着胡子的士兵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们不能从这下去,太危险了,我们先往下走走,看看有没有缓一点的地方下去。”
虽然这个方法寻人慢,但却是最稳妥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