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安排的很快,这寨子里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美颜暴躁的火狐狸,另一个是看起来柔弱腼腆的良家少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良家少女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元书祎身上凑。
寨子里上菜的都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人能端三四盘菜,放到几人面前的席子上就算完事,不会像婢女一样跪在一旁端茶倒水。
只有元书祎身边坐着一个女子,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倒酒,弄得她很是不自在。
“我大概知晓殿下的来意,那便替我这些弟兄们问上一问——金募国就这样容不下我们吗?”
辛继佐道:“大当家与这些弟兄皆是金募国子民,何来容不下一说?”
骁骑帮客堂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胡杨坐在上位,气势沉稳:“我骁骑帮从未做出出格之事,难道不是女帝陛下认为我们会威胁她的地位,才派殿下前来剿匪的吗?”
“那大当家将金募国律法置于何地?若是人人都像大当家这样拉帮结派,金募国岂不成了一盘散沙,国家将如何治理?”
胡杨没有立刻反驳,客堂静了下来,能组织这样大的帮派的胡杨怎会不知这样浅显的道理?只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前年沙祁县的蝗灾,殿下可知?”
辛继佐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胡杨为何突然提到沙祁县:“知道。母后拨了一千万银两救济,还免除了两年的税收,如今的沙祁县不是恢复如初,百姓也都安居乐业吗?”
“安居乐业?”胡杨哈哈大笑,笑得讽刺又荒凉:“看来殿下一点也不知道沙祁县饿死的百姓啊!”
“狗屁的一千万两银子!到百姓手里都不到三两!他娘的都不够塞牙缝!沙祁县活下来的百姓还不到三分之一!”
下坐的众人一愣,辛继佐骤然瞪大了眼睛,胡杨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将他砸的头晕眼花,久久回不了神!
风野难以置信的站起身:“这怎么可能?”
沙祁县死了那么多百姓,朝廷为何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辛继佐浑身冰凉,他视察过沙祁县,那里明明繁华安定,车水马龙,一点都不像死了数万百姓的样子。
如果真像胡杨所说,两年的时间,沙祁县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呵!现在做这副表情给谁看?”火狐狸看着面色惨白的辛继佐,嘲讽的哼了一声:“说他娘的什么国家治理,这就是你娘治理的金募国!你跟她说一声,不会当王就下来,那宝座我上去坐坐也无妨!”
胡杨喝道:“狐狸!”
这话说的实在是大逆不道,十分难听,简直是踩着女帝的头在地上摩擦啊。
最尴尬的就是元书祎这批蜀国人,不小心听了人家的国事,只能垂着头降低存在感,顺便祈祷他们不要为了维护金募国皇室颜面杀了他们灭口啊!
辛继佐追问道:“这到底……”
“先不说这个了!”胡杨将坛中酒一饮而尽:“事已至此,这事便先放一放,我们今晚先谈一谈别的大事。”
辛继佐腿都在发软,还有什么大事啊,他有点撑不住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大当家请说。”
胡杨俯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孙冉铭等人:“这些是殿下的部下?”
秦砚辞不说话,辛继佐按了按太阳穴,虚弱的“嗯”了一声,金募国的脸算是丢尽了。
“那敢情好!”火狐狸高兴道:“可曾娶妻啊?”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啊?
“你们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是吧?”火狐狸美眸一眯,压迫感十足:“也该找个压寨夫君了。”
几个少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啊?”
就连秦砚辞和元书祎都皱了皱眉头。
“什么反应!”火狐狸不满的瞪着眼:“我也不多要,一个就行。”
她指了指下方的秦砚辞:“就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做我的压寨夫君如何?”
台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都呆愣愣的转头看向秦砚辞。
让秦大帅做压寨夫君?她可真敢想啊!
秦砚辞像是没反应过来,场面静了半晌,他才抿了抿嘴,看向火狐狸:“在下姓秦,姑娘三思,在下已有心爱之人,不能与你成亲。”
酒杯挡住了元书祎嘴角的笑意,他有心爱之人?
这定是推辞。
她抱着看好戏的想法默不作声,却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的姑娘。
“那这位公子呢?小女子可否与公子共结连理?”
元书祎被酒水噎了一口。
孙冉铭等人才是真正能看好戏的,这几个不仗义的当即就不分场合的“哇哦”了一声。
元书祎心中五味杂陈,当即退到左边秦砚辞的身边,与那位姑娘拉开最大距离,抬手做礼:“姑娘抬爱了,在下……已有心上人。”
火狐狸十分不满意:“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有心上人啊,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姐妹俩,才有这样的说辞!”
胡杨也是眸中不善:“她们都是好姑娘,骁骑帮的人都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山匪。”
胡杨看向辛继佐:“太子殿下,您的部下比我们高贵吗?倘若狐狸和水秀与您的两个部下成亲,那便是自己人了,可以坐下来一起商讨沙祁县蝗灾一事。”
沙祁县蝗灾一事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辛继佐心中有苦说不出,倘若这些人真是他的部下……娶便娶了,但这可是蜀国的秦大帅啊,他既想知道沙祁县的事,又不能点明这些少年的蜀国身份……真叫人头疼。
“我可以证明,他们两个真的有心上人!”
灯火通明的寨子客堂,孙冉铭这个翩翩少年郎豁然站起身,为两人说话。
这才是战友,元书祎决定请他吃肉。
“哦?”火狐狸挑挑眉:“那他们的心上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孙冉铭胸有成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昌河皱了皱眉,这厮又在鬼扯什么?
元书祎和秦砚辞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的!”
梁远支着头的手一下子滑下了桌面,许书言放到嘴边的酒杯也掉在了桌子上,赵昌河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元书祎身边那个叫水秀的姑娘猛地捂住了嘴。
胡杨咳嗽不止,火狐狸一声尖叫:“你说什么?!”
“没错!他俩便是传说中的!!”
元书祎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种鬼话也能编出来,不愧是孙冉铭。
秦砚辞勾了勾嘴角,清冷疏离的眼眸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意。
胡杨和火狐狸对视一眼,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他们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也仅仅是听说过!
这简直,简直是让人接受不了!
火狐狸不甘心,咬牙看向元书祎和秦砚辞道:“你们俩自己说,你俩真是一对?”
水秀在一旁抽泣,差点就要扑进元书祎怀里:“公子快说,您一定是在骗我吧?”
元书祎张了张嘴,又闭上,她要怎么说?说她喜欢男子?
依她女子的身份这么说确实没错,可她现在是男子的身份,说和秦砚辞是一对真的很难说出口,就算她知道这是让火狐狸和水秀死了心思的最好办法。
“咳。”秦砚辞轻咳一声:“确实如此。”
元书祎攥紧了拳头,一句话的事有什么说不出口,秦砚辞都这么说了,她若不说点什么显得她玩不起。
“我在上。”
一句话,两人异口同声。
元书祎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砚辞,黑漆漆的眸子泛着冷光。
秦砚辞也垂眸看着面目不善的元书祎,目光毫不退让。
好端端的叫他,那便也罢,只是,那件事他必须,更何况,对方还是元书祎。
客堂又静了下来,这一晚上不知道冷场多少次了。
这事态的发展超乎了孙冉铭的预料,他需要有个人说点什么他才能往下接。
秦砚辞抬手就搂住了元书祎的腰,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别说这种赌气的话,我让你不满意了吗?”
元书祎整个身体都僵了,腰侧的手让她头皮发麻,她扯了扯嘴角,咬牙看向火狐狸:“姑娘最好不要以貌取人,秦公子虽然长相不错,但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他……床上功夫太差了!”
孙冉铭捂住嘴,心想,阿柯可太敢说了!
火狐狸听不下去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转头看向还在呆站着的孙冉铭。
既然他们两人心有所属,她也不是强求之人,况且这几个男子都长得不错,她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孙冉铭见火狐狸目光如狼似虎,反应极快的扑进赵昌河怀里:“狐狸姑娘,我俩!”
元书祎抽了抽嘴角,好家伙,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搞不好辛继佐。
火狐狸怒极,一脚踹翻她面前的桌子,看向梁远和许书言:“来,大胆说,你俩也是一对吧?”
梁远急忙起身:“姑娘误会了,在下已有妻室,也已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此生不纳妾,姑娘豪爽明朗,也不应该做小妾。”
许书言不畏强权,宁死不弯,冲火狐狸扬了扬下巴,道:“我不喜欢男人,女人对我来说也是玩物,我非良人,你换个人嫁吧。”
孙冉铭张大了嘴巴,很想夸他是条汉子,当着这么个火爆脾气的女子,说女人是他的玩物,就很作死。
“哎,”许书言唯恐天下不乱,将矛头对准风野:“你看他如何?”
被推向火坑的风野一脸惊恐,众人的目光一时都汇聚在他身上,风野欲哭无泪的看向辛继佐,殿下救我。
就算风野是金募国人,也不能给火狐狸做压寨夫君,辛继佐刚想婉拒,胡杨便抬手制止了他。
“也罢,我们也不强求了,既然那四位不畏世俗相爱,我们也祝福。”胡杨道:“今日暂且住下,骁骑帮明日就为四位准备婚礼,你们便在这成亲吧。”
元书祎猛地抬起头,开什么玩笑?
孙冉铭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玩笑好像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