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星拜见过皇帝早早就退下了,她最烦这种场面了,三跪九叩的,头都要晕了。
“兄弟们,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褚南星掀帘入账,身后的岑深端着茶具。
“唔,大小姐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
要说镇南营最受宠爱的,就是褚大小姐了,自从褚南星来了镇南营,军营的伙食便飞速提高,连人参鸡汤都喝到了三次。
岑深道:“是碧螺春。”
有人惊呼:“我滴个乖乖啊!大小姐,您这么舍得往镇南营上砸钱,丞相不会说您吗?”
褚南星耸肩:“这只是我平常的胭脂水粉钱,这边疆风太大,胭脂水粉不好上脸,索性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
“大小姐当真是深明大义!”
“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能有福气娶到褚小姐啊?”
元书祎吃着饭,看着面前的茶水,听着那边的谈笑,垂眸勾了勾嘴角。
吃完饭,还得等一会儿才到换岗的时辰,今日皇帝视察,士兵不得随意走动,休息时只能在帐中聊聊天。
“我这糙汉子也喝不出这茶的好,属实有点糟蹋了。”
“可不嘛!若不是大小姐啊,我连人参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边还在说笑,镇南营的上空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单翎忽地起身,脸色变得阴沉瘆人:“塔国?”
“出大事了!”
孙冉铭闯进大帐:“塔国太子带着尾思越缇和几名精锐来了!”
元书祎也站起身:“什么意思?塔国想在这个时候交战?”
“不是。”孙冉铭道:“塔国那个太子说是来……道歉的。”
“青纪.索修斯见过蜀国皇帝。”
异族年轻的太子彬彬有礼,右手抚肩,对蜀国的皇帝行了个周到的塔国礼。
“青纪教导无方,让下属进了贵国的花园,今日特来献礼赔罪。”
尾思越缇跟在青纪身后,一脸的自责愧疚。
刘景衍稳坐高台,神色严肃:“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只是为了羽木首领的不请自来而道歉?”
青纪.索修斯绝口不提上次的大战:“这只是其一。青纪来到塔国边境与蜀国皇帝的目的一致,都是视察军务,青纪就想,若是塔国能与贵国交流一二,那真是无上荣耀了。”
刘景衍绷着唇线没有立即应答,这个青纪.索修斯根本就是在下战书,他们人来的不多,且没有披甲,他们听到蜀国皇帝来南疆巡查,应该早就得知四帅也会到场,所以……青纪和尾思越缇真的只是来切磋的吗?
还是在试探上次大战后,南疆的兵力?
这道战书,得接。
刘景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俯视异国年轻的太子与将军:“殿下想如何交流呢?”
青纪笑得腼腆:“友好交流罢了。”他环视一圈,指着镇南营平时比赛的擂台:“我们交流两种不同的比试如何?一场个人赛,五局三胜,掉下擂台者即为输;一场沙盘赛,双方各派五名棋子和一位执棋人,打到台上只剩一名棋子即为赢,陛下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坐在皇帝两边的大帅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元书祎眼眸深沉,这个太子城府颇深,仅仅两种比试就能探到镇南营的兵力。
什么友好交流都是扯淡,谁心里不是抱着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的想法?个人赛肯定是派出各方实力都强的兵,那么这支军队的战力就可以在这五个人身上体现,沙盘赛犹如两军对战,可以轻而易举地试出“执棋人”的作战风格。
然而对于镇南营现在的状况,“执棋人”就很难定,一个是作战经验丰富且胜过塔国的秦砚辞,一个是没上过战场却是正牌镇南营大帅的王齐。
若单考虑胜算的话,当然是秦砚辞的胜算大,但是这一战后,镇南营真正的主帅——王齐,就很难再征服人心了。
刘景衍看向秦砚辞,秦砚辞的眼眸淡薄却坚定,刘景衍在那一瞬间便打消了所有的犹豫。
“蜀国,应战!”
兵械厚重的相撞声,与蜀国男子的呐喊,在气势这一方面,蜀国便领先了。
镇南营的一个老兵身姿矫健的翻上擂台:“第一局我来!”
青纪身边立即站出一个小山一样高大威猛的壮汉:“殿下,鲁克尔请求出战!”
塔国人的体型先天就比蜀国人高大强壮,尾思越缇虽然没有这般健硕的体型,但个头也不容小觑,足足高出青纪一个头。
元书祎的目光穿过擂台,远远的与尾思越缇相望,少年身姿挺拔,那一身墨绿像极了苍翠的长竹,只是这根竹子多少带了点毒液,跟高风亮节什么的不沾边。
塔国人的体型先天压制了蜀国士兵,鲁克尔健硕的肌肉像是牢固的城池,蜀国老兵怎么也攻不破。
元书祎不再看尾思越缇,擂台之上的战况对蜀国十分不利,老兵完全不是鲁克尔的对手,被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很惨。
梁远看得揪心:“要不……认输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元书祎眸色漆黑冷冽:“鲁克尔根本没给他认输的机会。”
那个老兵已经有几次支撑不下去了,每当他要摔下擂台时,鲁克尔总会把他踢回来继续殴打。
刘景衍和众臣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第一场算你赢!”许书言忽然出声:“第二场我跟你打!”
青纪看着擂台,淡笑不语。
鲁克尔看了一眼那个老兵,面带嘲讽的一脚将他踹下台,对许书言粗声粗气道:“好啊!你,上来!”
蜀国士兵七手八脚的将那个老兵送去医治,许书言沉着脸翻上了擂台。
“嗷——”赵昌河短促的叫了一声,又憋着火小声道:“孙冉铭,你掐我干什么!”
“我紧张,也不知道书言能不能打过那孙子?”
个人擂台赛不允许用兵器,这点对蜀国来说很吃亏,好在许书言能在速度上站得上风。
许书言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一有机会就往鲁克尔脸上砸。
鲁克尔也不是吃素的,粗壮的手臂能轻而易举的架住许书言的拳头,抬脚就踹向许书言的腰窝——
“左脚后撤!”
许书言下意识的听从了这道口令,等躲过这道攻击才发觉这是一道明媚的女声。
元书祎的目光扫向前方的看台,那里坐着四帅与跟随刘景衍出巡的大臣,放眼望去,那道水蓝色的倩影格外明显。
许书言不仅躲过了那记千斤腿,还反应极快的借力弹跳,一脚踢到了鲁克尔的脑侧,出腿之狠直接将这壮汉踢倒在地!
“好!”
镇南营霎时爆发了一片掌声!
许书言不给鲁克尔喘息的机会,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鲁克尔口鼻流血,狼狈万分。
许书言在一片呐喊声中将鲁克尔扔下了擂台,他望向看台,除了绮皇贵妃,就只有那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垂头喝茶,并不看他。
许书言忽然感觉一阵麻意,像是羽毛拂过脸颊,又像是……说不出来,总之很奇特。
“看什么呢?”
许书言恍然回神,另一个塔国人已经上台应战了。
这个青年个头很高,面相儒雅,先是风度翩翩的对着看台行了礼,然后对许书言温和的笑了笑:“在下浑克骨。”
许书言不耐烦道:“许书言。赶紧打吧,别废话了。”
元书祎一看许书言率先出手就暗道不好,这是尾思越缇的人,许书言轻敌了。
这个塔国人不像鲁克尔只会使蛮力,他身姿矫健,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消耗着许书言的体力,许书言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难免心急,他一着急,暴露的问题就更多。
看台上的楚念看得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下去打一场。
楚渊轻声告诫:“你再出声,我下次就不带你来这样的场合了。”
楚念被那一口气噎得胸闷:“爹,这你也嫌我丢脸?我就是想让蜀国赢嘛!”
楚渊给女儿满上茶:“看你的得了,操什么心?”
浑克骨压下许书言的手臂,提膝撞向许书言的腹部,许书言闷哼了一声,倒退了几步。浑克骨飞身上前一脚踢向许书言的手臂,随即旋身一肘,砸向了许书言的颧骨。
许书言倒在擂台上,汗水流进了眼眶,眼前一片朦胧。
浑克骨低声道:“得罪了。”
话音一落,元书祎倏然冲了过去,正好接住被重重踹下了擂台的许书言!
许书言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了血丝。
元书祎扶着他:“你怎么样?”
许书言盯着台上的浑克骨,声音嘶哑:“死不了。”
梁远等人也跑了过来,要带许书言去医治。
浑克骨站在台上,笑盈盈的问元书祎:“下一局,你来吗?”
元书祎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好啊。”
许书言一听,走到一半就转过身:“这点小伤死不了,我看他打完。”
宋洋看着少年稳步走上擂台,心脏跳的飞快:“阿柯,小心啊。”
作为随行中唯一的亲王,刘景昱不动声色的坐直了身子。
元书祎向浑克骨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浑克骨看着沉稳到冷寂的少年,饶有兴趣的低声呢喃:“阿柯……”
元书祎以为他又要客套一番,谁知他一阵风似的就冲了过来!
两人对拳的招式极快,脚下也没闲着,元书祎拨开浑克骨的掌刃,脚下发力,袭向浑克骨的小腿。
浑克骨仓促躲避,元书祎抓住空挡,一拳捣向浑克骨心口。
那一拳速度极快,力道也太大了,浑克骨只觉得心脏骤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猛地向后踉跄好几步才站稳,浑克骨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看着面若冰霜的少年,若是这个阿柯的力道再大几分,只怕他会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