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木然地点了点头,机械地朝前走。不知为何,脚步变得越来越沉,先前脚腕上的疼痛像是复燃的死灰酥酥麻麻开始蔓延。
带着这样的感觉,沈鹤烟不记得自己又走了多久。最终体力不支,彻底栽倒下去,迷茫中好像听到了山叶的声音。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沈鹤烟觉得自己像是快溺死的猫,在冰冷的水里挣扎着,无论如何浮不上水面,水波玩弄似的将她的身体扬起来,压下去,扬起来,压下去……
胸腔几乎要炸裂,昏昏沉沉中,她是被剧烈的咳嗽震醒的,醒来时只注意到暗中横跨的房梁。
“醒了?真是万幸。”
“刚才看她栽那一下,我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山叶姑娘,您去跟大人说一声吧。”
很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沈鹤烟头疼,可她迷迷蒙蒙的不知身在何处。
“大人,您从马车上下来时伤着了脚。”
是山叶的声音。沈鹤烟强撑着半开的眼皮,又听她继续道:“请了医师过来,需把错骨移至正位。”
她好像听懂了,无意识点了点头。
“可能有些疼,您忍着些。”
她没动。身旁有人叹了口气,是个老者的声音:“罢了。山叶姑娘,替你们大人取只软木来吧。”
不知是谁匆匆跑了出去,回来时将一只软木交至山叶手中。
沈鹤烟感觉到自己被人扶了起来,变为仰躺在塌上。然后不知个什么东西塞进她口中,一只手开始试探上她的脚踝。
她望着窗外,目光涣散,外面的天也是昏沉的。
脚踝处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应该是药。沈鹤烟仍不是很清醒,然而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由脚踝处直直袭来,像一柄刀直捅心窝。
口中的软木险些被她咬碎,沈鹤烟倏地睁大眼睛,各种各样的感觉开始一股劲涌上大脑,像绞肉一样拧杂在一起,疼的她忍不住抱紧了头。
苏郑死后的那个片段一遍一遍地浮上眼前,疯狂折磨着她去面对和接受。身心的双重打击让她终于唤回了意识,她猛地立起来环顾四周,不住喘着气——
这是她的房间,床边守着山叶,一个年迈的医师,马车夫和几个不常见的下人。
她想起来了。
沈鹤烟仰躺下来,确信自己此刻无比的清醒。可不知为何,看着光秃秃的屋顶竟开始笑。
她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丑。
几个下人见了这副情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山叶脸上满满的全是担忧。
“有酒吗?”沈鹤烟突然问。
年迈的医师忙道:“大人,您劳累过度,身上又有伤,不宜……”
“去取酒来。”
这是沈鹤烟第一次对山叶下命令,她只盯着房梁,用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山叶无法,只好让人去取了一杯酒来,是秦微楼的微燕佳酿。
那下人将酒呈上,惶恐地提了一句:“公主殿下来了。”
沈鹤烟没做理会,自顾自执起酒杯,看着淡粉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
这就是千斤难求一坛,千万人口中的琼浆玉露。
沈鹤烟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沾酒,都道杯酒解千愁,可这般看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