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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璋盯着他肩头的箭矢失了神,段从琚只当她是担心,忍着痛,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先上马车。”
情况危机,兰璋只得将思绪抽出,扭头攀上车辕。
踩上的车辕的一瞬间,血条的红光忽然转为灰暗,兰璋只觉眼前一黑,腿脚一软,一头磕在车壁上。
——
帕子浸湿,轻轻摁在苍白的皮肤上,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整张锦帕,连上面的牡丹图案也瞧不清颜色。
随行的太医跪地深思,额角渗出涔涔冷汗。
这伤口的血怎么止也止不住啊。
“如何了?”
听到身后那道沉冷的声音,太医连忙跪着转过身来,“公爷是因毒发昏迷,陛下可否先让臣……看一看您的伤势?”
段从琚闻言放下杯盏,从圈椅上站起,抽出腰带,一层层脱掉重重外衣,露出里边沾着血的寝衣。
高福连忙上前低头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段从琚解开寝衣,露出肩上鲜血淋漓的箭伤。
太监立即上前查看,待他挨近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那箭贯穿肩头,段从琚担心箭矢上会沾有毒药,当机立断,忍着剧痛将箭矢拔了出来,伤口处顿时血肉模糊。
虽然他拔箭及时,毒素没有深入脾脏导致昏迷,但是……
太医低着头不敢动,只细着声讷讷小心地道:“陛下,您身上的毒跟公爷一样。”
段从琚勉强忍着疼,撩起薄薄的眼帘看他,“废话。”
又不是做饭调味,谁下不一样的毒。
太医的头颅几乎要低进地里,肩膀微抖,“可是臣只有一副解药。”
段从琚神色微顿,“只够一个人用?”
“是的,陛下。”
太医将头颅抵在冰凉的地面上。
“至于另一人的解药,臣需要时间研制,恐怕会耽误病情,等解药研制出来,那毒已经侵入心脉,就算救活了,身体自是大不如前。”
段从琚神色不动,只垂眸斟酌,身旁的蒋宗陵却先一步站起身来,
“陛下龙体金贵,这解药自然是先给予陛下,否则大雍无主,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说着,他几步走来,撩袍在段从琚身前跪地磕头:“望陛下三思,考虑天下大计。”
段从琚的视线慢悠悠地转在他头顶,没有应话,只是指尖捏着杯盏,轻轻旋着。
头顶迟迟未有动静,蒋宗陵心中微沉,竟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蒋爱卿说得有理。”
听到段从琚的话,蒋宗陵渐渐松了口气,又听段从琚道:
“若是兰公爷有半点不测,朕也无心治国,确实愧对天下民生。”
蒋宗陵呼吸一滞。
“所以——”段从琚的眸光掠去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小人儿身上,“太医,去给兰公爷喂药吧。”
——
圣上遇刺,整个杨府都忙得团团乱。
杨家家主慌得要命,差遣着下人又是熬药又是送补汤,恨不得整日整夜亲自守在圣上床前等他醒来。
本来圣上亲临杨府是一件可以光宗耀祖的大事,结果他还没高兴几天,圣上就出事了。
并且出事的地方还是在江陵地段,这不就是他管辖的区域吗?!
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明明江陵平日里好好的,那群刺杀圣上的僧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竟是一点风声都未闻。
“哎!你醒了!”
杨家家主正要赶去看段从琚,刚经过一个厢房就见门开了,里边迈出一个身着雪白寝衣的小郎君。
昏睡几日才醒来的兰璋只觉得身体发虚,唇脸发白,衣领黏着细颈边上的冷汗,整个人如薄瓷一般易碎。
杨家家主连忙奔上前,小心地靠近兰璋,“公爷,圣上醒了吗?”
兰璋闻言微愣,抿了抿干涩的唇,抬眸问,“他怎么了?”
杨家家主刚要答,旁侧里却有人插了一句话:“他中了毒,唯一的解药给了你。”
兰璋转眸看去,见栏杆边上斜倚一人,素白的指尖捻着鱼食,一粒粒丢进湖塘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