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朝食刚过,南阳太守陈球在贼曹张阳和功曹岑晟等一干属吏的护卫下,来到宛城外的营地视察流民的安置情况。
最近流民涌入的数量,大大地超乎了陈球的预计,以至于他换来的那百万石粮食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一个愿意接纳流民并传下太虚吃食做法的南阳郡,在这些流离失所百姓的眼中,那就是仙境一般的存在,虽然故土难离,祖宗家园难弃,但在生存面前,全部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此,不论是河南尹和河内郡这两处遭了灾的流民,还是其他郡县那些生存不下去的百姓,几乎所有人都向南阳郡蜂拥而来。
这其中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是其他各地方官府的推波助澜,二是太虚吃食名头。
在这个生产力不足的时代,流民永远是令各个地方官府最头疼的大事情,他们既没有能力赈济,更没有精力去安置,因此,为了自己地方的安定,只能将流民驱赶出自己的管辖之地,然后乐得一个眼前太平。
以前他们或许还顾及名声,不敢做得太过。现在有了南阳郡这个接纳流民存在的地方,他们倒落个心安理得,不停给属地内的流民灌输去南阳郡的好处。
有些郡县甚至还专门安排了官吏,将这些流民统一送到南阳去。
开始也有些流民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等好事,不过等他们尝到那些太虚吃食后,又见到那些学会太虚吃食做法的流民教导当地百姓做吃食的场景,立刻就动心了。
这时也不用别人劝,他们自己都恨不得多长一条腿,以便早些到达南阳郡,生怕去晚了,抢不到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
因此宛城每日接纳的流民,要超出送走的十倍不止。这就导致了宛城外的流民营地越建越大,只是登记在册的流民数量就三万户之多,按照一户三人算,也有差不多十万人了。
这让陈球这个南阳太守越来越觉得吃力,甚至一度产生了停止救济的念头。不过最终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不过再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这才有了来巡视营地的想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陈球先是来到伙房营地,看到忙得热火朝天的流民们,顿时欣慰不少。
“民心不可弃啊!”陈球看着这幕忍不住感叹道,“百姓们纵然是身处逆境,但也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向往,我们又怎么将他们推入深渊呢!”
“主君仁义!”听到这说法,岑晟急忙附和道,“这天下的官吏都如主君这般爱民如子,何愁边患不平,天下不定!”
“明方现在也学会溜须拍马之言了。”陈球笑笑,并未将岑晟的话放在心上。
岑晟见陈球不信,立刻正色道:“主君何出此言!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接着他不等陈球开口,继续说道“自安帝以后,水旱蝗灾连年不断,百姓们纷纷破产流亡。桓帝末年,司隶及豫州一带发生天灾,百姓之中,更是饥死者十四五,至有灭户者不计其数。可是尽管如此,官吏们却只知压榨搜刮,贪婪无厌,百姓为了活命,接连不断发生暴动,每年各地的所谓‘春饥草窃之寇’和‘穷厄寒冻之寇’,更是不可胜数。”
说完,岑晟叹息道:“若是朝廷诸君都像主君这样心系百姓,这天下怎会出现如此之多的流民。”
这时张阳突然开口道:“主君或许还不知晓,前些时日复望里遭到饥寇夜袭,吴咏只射一箭,便震退了他们。”
“哦,还有这事?你且将详细过程说来听听。”陈球来了兴趣,他没想到这些时日未见,吴咏竟然又做出这般惊人的大事来,顿时就多了几分好奇。
当下张阳便三言两语说了那夜吴咏的英勇事迹,尤其是在说道吴咏在三十米开外一箭射掉饥寇头盔一事时,更是佩服道:“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臂力和眼力,要知道那可是在夜间,虽有月光照耀,但三十米之外的地方,也是漆黑一片,换成一般人,能射到人就不错了,何况要射掉对方头盔,此子箭法神妙无双,唯有古人的百步穿杨箭法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陈球听罢,也是惊叹道:“这些时日宛城到处传扬他能五步成诗,甚至还传唱他不少诗篇,没想到此子的箭术也是如此了得,当真是文武全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旁的岑晟也是笑道:“箭术我不清楚,但诗才却是令人惊艳,尤其那两首《悯农》诗,当真是生动形象刻画了百姓劳作的形象,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
“哼!”陈球冷哼一声,然后开口道:“诗才是有了,就是心胸有些狭隘。本府前些时日只不过是说了他几句,他就记在心里,至今没有踏进宛城一步,让本府近来没少受到夫人和女儿的埋怨,真是枉费本府一番心意,替他压着伏牛山有黑丹出现一事。”
张阳和岑晟对视一眼,然后试探性说道:“等明日我去复望里轮换甲士时,顺便提点他几句,这边流民越来越多,他倒好,只是出了主意,就不见人影了,让我等天天忙得夜不能寐,他自己则是落个清闲。”
陈球不可置否,最后还出言提醒道:“别忘了提醒他带些最近新发明的太虚吃食过来,娴儿每日在本府耳边唠叨,都听出茧来了。”
众人差点笑出声来,但顾及着陈球的脸面,强忍下来,憋得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