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一下子惊得倒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跳简直漏了一拍。窦将军的茶楼里,什么时候放进来一个外人?
更何况,清卿隐隐约约觉得,这人坐在远处,一动不动,身后的碎影晃动像极了那天客居的黑衣黑袍。一瞬间,清卿脑海中涌入无数想不明白的缘由:这到底是不是天客居的人?如果是,又是在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方才众位将军议事,那人是不是已经坐在那儿了?
越这样想,清卿越是不停地冒着冷汗。清卿拿着烛台的手微微发抖,而墙边的黑影也必然发现了清卿的存在。可那人不慌不忙,静坐不动,似乎还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
不过一刹那,清卿便想明白了最重要的一节:那人无论何时前来,都势必要等到现在——清卿一个人形单影只,窦将军在楼下相救不及的时候——再显露行踪。说不定,将军们的商议并不是第一次被这人发现。
否则他也不会知道,最没有威胁的、弱不禁风的清卿,总是习惯于最后才走。
如果清卿刚才选择走的是门,那么现在,恐怕就是窦将军和这人面对面相遇了。清卿刚想大喊一声,叫窦将军上来,才突然想起,夜深人静,如此喊叫必会引得街坊邻里察觉。于是,清卿只好握紧了腰间那把长剑。
这把剑是自己在沈府时,沈将军新送给自己的一把。比之天客居的长剑,这柄银箭稍显短小轻便,清卿胳膊无力,拿着也更顺手。当初玄茗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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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用惯了银弓银箭,这长剑久无人用,不妨让清卿收下。
不料,这柄在清卿腰间从未出鞘的剑,今日当真派上了用场。
还没等清卿深吸一口气,那巨大地黑影忽然一晃,陡然起身,沉默着便向清卿走来。这人走路间,同样落地无声。但在清卿耳中,这略略蹭着地面的脚步,听起来,却别有几分诡异的熟悉。
这人上前一步,清卿就后退一步。不多时,令狐清卿已然退到了窗边。
不料那身形却是闪电般得快,月光如水的暗影下,一道光闪过,骤然便跃在清卿身前。只听那人口中道一声:“叛徒!”便一把扼住了清卿的脖子,连带着她整个人,顷刻破窗而出。
楼下的窦杰吹灭蜡烛许久,都不见清卿跃出窗户的身影,左等右等,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不等他上楼看看动静,窦将军便听得窗口“砰”的一声——木框碎裂,纱绸扯断,似乎有什么从窗子上暴力闯了出去。
门口一道光影闪电般窜出,窦杰在后面拔腿便追。谁知那人的脚力出奇得迅速,拐到一个巷子口,眨眼便没了踪影。
清卿被那人裹挟着,只觉得渐渐喘不上气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得体的功夫术法,只是奋力用十指抠着那人的手,想尽快从这窒息感中解脱出来。
不知是不是清卿手上无力的缘故,清卿自己只觉得,那人的力气简直大得不可思议。越是挣扎,那只大手便缠得越紧。可那人手下偏偏还是掌握着分寸,只见清卿脸都憋得通红,仍然气若游丝,勉勉强强挂着一条命。
待到清卿气力耗尽,连十根指头都克制不住地垂下来,那黑影才终于停下脚步,左手一甩,就将清卿的身子像一只大鸟一样地抛了出去。清卿感到自己的后背似乎撞到了一堵坚硬的墙,肋骨痛得几欲折断,连五脏六腑都快要被破成肉泥。
那人的身影挡住月光,横在清卿面前:“叛徒!”
清卿趴在地上,勉强用两只手支起上半身,挣扎着不许自己倒下去。可嘴角一股鲜血,却不听话地流到了下巴上,温热温热。清卿一摸,沾了满手的殷红。
“令狐掌门尸骨未寒,你师兄师姊死无葬身之地,令狐少侠却在此处吃上了西湖的俸禄!怎样?那西湖小贼是不是待你不薄?”清卿刚一开口,喉咙里就又涌出一口血沫子,只好勉勉强强地道:
“冤枉……清卿万死不敢……”
“有什么不敢?你现在已经敢了!令狐掌门当初为了救你,下山去了南林,中了奸人计策,险些丧命于玄潭之下……而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丝毫不念师父师叔的恩情,反倒背信弃义,跟在在那些西湖将军后面摇尾乞怜!令狐掌门真是瞎了眼,看不出你这般奴颜媚骨!”
听他提起师父和立榕山,清卿再也忍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手背上。
而这人却以为清卿是心有愧疚,无颜而落泪,忍不住继续高声骂道:“早知当初,就该让那南林老儿一箫劈了你,免得给令狐后人遗祸后世,遗臭万年!”
清卿听罢,也不辩解,只是冷冷一笑:“棋士的一手棋术,不也是天客居学出来的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