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今年格外热闹,不久前刚来了一位远房表妹,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了个中秋,谁知过完中秋没多久,跟沈檀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夫婿也来了沈府。
这日,沈檀和沈樱正在循柔的绣春馆聊天解闷,准确的说是沈檀和循柔在聊天,沈樱在旁边冷眼瞧着,还要时不时地刺几句,若是没人理她,她还要发点脾气。
沈檀不止一次地跟沈樱说,她既然次次都要生气,着实不用跟着她一起去绣春馆,但是沈樱还非要去,沈檀拗不过她,两个人每次都是同进同出,成了绣春馆的常客。
沈檀把绣了好几日的香囊送到了循柔手上,嘴角抿着腼腆的笑,“表妹,这是我做的香囊,放了驱蚊的香料,这季节蚊虫多,把这个香囊挂在帐子上,应该会有些效果,你要是觉得效果好,我再给你做。”
循柔接过香囊,瞧见了上面绣的白孔雀,黛眉微扬,眸光有些奇异。沈冥清送她的扇子上是白孔雀,沈檀给她的香囊上也是绣着白孔雀,这是捅了孔雀窝了么?不愧是一家人,审美出奇的一致。
不提别的,沈檀的绣活做的真是好,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循柔拿着香囊嗅了嗅,香味淡雅,用上心了,她对她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沈檀也笑,很高兴她能喜欢,“本来就是给表妹的。”
“姐姐可是绣了好几日呢,一有时间就绣这个,我还当她要做什么,原来是给你的。”沈樱撇了撇嘴,既是不满沈檀对循柔的亲近,也看不惯循柔太得意,反正就想酸她几句。
循柔学着沈樱炫耀扇子时的模样,把香囊正过来反过去地欣赏,弯了弯眼睛说道:“怪不得这样好看。”
沈樱张了张嘴,顿时气闷不已,她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
正说着话,张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忽然来了绣春馆,她先是去了两位姑娘的闺房,一个人也没找到,听房里的小丫鬟说两个人在绣春馆,又往绣春馆找了过来。
绣春馆的位置略微偏远,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丫鬟的呼吸不稳,喘着气说道:“大姑娘、二姑娘,姨娘正、正找你们呢,府里头来人了。”
沈樱瞥了循柔一眼,“来什么人了,别又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吧?”
“是宋家的公子。”
哪个宋家?听都没听过,沈樱不以为意,看来还真是让她猜着了,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又来攀关系了。
沈樱没有反应,沈檀听到那个姓氏,却是神色怔忡,这么多年过去,大家或许都忘了她其实是定过一个娃娃亲的,那户人家正是姓宋。
那时沈家还不像如今这般豪富,沈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他非常敬重读书人,手里的银钱越来越多,他就开始考虑着如何能光耀沈家的门楣,士农工商,压根儿不用多想,还得是读书考功名,那才是正道。
为了光宗耀祖,沈老爷在两个儿子的培养上下了血本,可是沈冥清天生反骨,夫子要背书就背书,要练字就练字,但他总是喜欢唱点反调,对孔夫子的话都不以为然,三言两语间把人气个半死。
在气走五个夫子后,沈老爷气势汹汹地打算教训他一顿,他却说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一条路,爹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那会儿沈冥清才七岁,故作老成地说了这句话,沈老爷当时就想骂他知道个屁,他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要多,是,天底下是不止一条路,但他给他指的这条路是康庄大路,他却非要往羊肠小道上走!
沈老爷被他噎得不轻,但是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老二多听话啊,随便瞪瞪眼,他就老实了,这才是读书的好苗子,不会跟夫子唱反调,更不会气得夫子甩手不干。
沈老爷豁然开朗,大的教不了,好在还有个小的能安慰人心。当然,沈老爷不仅仅是在儿子的培养上操了不少心,对女儿的亲事也有了些打算。
那时有个落魄书生得了沈老爷的青眼,沈老爷见此人一身正气,颇有才学,认为奇货可居,干脆两家结了个娃娃亲。后来那书生进京赶考,一直没回过嘉州城,两家人自此断了联系。
来传信的丫鬟看向沈檀,“是跟大姑娘定过娃娃亲的那位宋公子。”
沈樱惊讶地眨了眨眼,“他还活着啊?”
沈樱知道沈檀有这么个亲事,多年没有音信,要不是对方不认账,就是那家公子死翘翘了。
前一种不太可能,沈家是嘉州城首富,家底雄厚,多得是人想娶沈家的女儿,再说沈檀又长相秀丽,温柔和顺,宋家怎么可能会反悔。宋家的人多年没有消息,沈老爷曾跟张姨娘猜测过,上京的路上不太平,也许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家心里也都认可了这种猜测,谁也没想到,以为早就死了的人,会在多年之后突然登门拜访。
循柔见沈檀茫然失措,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柔声道:“表姐。”
沈檀回了回神,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循柔没有抽手,扭头看向那个丫鬟,“那位宋公子现在何处?”
“在前厅呢,大少爷没在府上,太太和二少爷在跟他说着话。”
循柔又问:“只有宋公子一人登门拜访吗?”
丫鬟回道:“宋公子一个人来的。”
循柔的指尖轻点着下巴,感觉到沈檀的紧张,她转头对她笑道:“表姐且放宽心,虽然你们之间有娃娃亲,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要是他的人好,表姐也喜欢,那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是表姐看不上眼,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可进可退,全看表姐的心意。”
沈檀抬眸看向她,唇瓣动了动,“这能由着我的意思?父亲定下的娃娃亲,怎么改得了。”事情太过突然,她一时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