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冲过来的速度极快,孟桑只来得及将手中竹篓子递给身旁的谢青章,然后连忙张开手,弯下腰,接住撞入她怀里的小表弟。
孟桑又惊又喜,笑着大声问:“阿柏,你怎么来了呀!”
叶柏从自家阿姐的怀里抬起头来,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地说道:“我好想念阿姐,所以就在耶娘的应允下,跟着回京送藕粉的仆从过来寻你和……”
说到这儿,小郎君仿佛刚刚记起一旁的谢青章,一本正经地行礼叫人。
“姐夫。”
唤完这一声,叶柏方才留意到面前一众人身上半干的泥,眼底满是好奇。
“阿姐,你们这是去泥地里玩泥巴了?”
孟桑失笑,指着谢青章手里拎着两只竹篓:“我们是去赶海了,嗯……就是等海水退去,去海滩上挖海货。”
叶柏哪里见过这个稀罕玩法,越发兴奋:“那我也可以去赶海吗?”
谢青章先是点头,又摇头,含笑道:“现下不行,海水涨回来了。等到了下午近傍晚时,海水应当还会再退去,届时我与你阿姐再带你去赶海。”
“不过现在呢,我们得先回去清洗一番,”孟桑说着,故作嫌弃地抖抖腿上的泥,面上带着消不下去的笑意,领着叶柏、谢青章等人继续往里走,“一路过来,必定疲惫,瞧瞧你这脸上都没几两肉了。等着,阿姐清洗完就给你做吃食。”
“对了,你这回要待多久?”
叶柏走在孟桑与谢青章中间,乖巧回道:“就跟着阿姐和姐夫,你们何时回长安,我便什么时候回去。”
孟桑下意识与谢青章对视一眼,又问:“那国子监那边的课业怎么办?我们可是要明年开春才回长安,阿舅、舅母也是晓得这一点的,他们和叶相都没异议吗?”
闻言,叶柏语气如常,徐徐道来事情始末。
原来,“叶柏来找孟桑、谢青章”一事是叶简提出来的。
他认为,光坐在讲堂、斋舍里看书卷并不可取,须得亲身出来走一遭,亲眼瞧见大雍各处的民生,方能真正明白书上经义。
起初,张氏并不赞同,听完叶简所想之后,本着为儿子好的慈母心,渐渐被说服。
“耶娘带着我去故居寻阿翁,道明此事。阿翁听后,没说太多就答应了,并且主动出面,帮我去与沈祭酒以及先生们交涉。”
说到这儿,叶柏顿了一下,忍不住瞄了一眼面色自然的谢青章,眼底藏着些许仰慕。
“此事本有先例,故而众位先生们也没有太为难。依照岁考的规格,先生们考核了我今明两年所需研习的课业,见三门课业都不错,便应允了。”
孟桑留意到叶柏的眼神,望着谢青章,似有所感:“先例?”
谢青章看出她眼中的试探,翘了翘唇角,坦然道:“少时向往大好河山,于是停了国子监的课业,出来游历一年,方才回长安直接准备科考。”
然后一考,就考了个进士回来,还是糊名考的那种?
孟桑一听,心中感慨万千。
感情现下站在她左手边的两位郎君,乃是一大一小两学神啊!
嗐,我等学渣不能及也!
希望日后她与修远的孩子,在学识方面,还是多像一些他们的阿耶吧。
……
“夫人,今日暮食吃些什么?”
“炒花蛤吧!我养了好几日,应当已经吐干净沙泥了。隔壁王家的阿叔今日去捕鱼,应该能弄些新鲜的鱼回来……夫君、阿弟,你们喜欢吃红烧还是清蒸?”
“红烧!”小郎君率先应答,语气欢快。
“清蒸。”谢郎君回得慢些,不疾不徐。
面对截然不同的回答,女郎也不觉得为难,笑吟吟道:“那咱们就跟阿叔买两条,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好了。”
“阿柏你来得巧,赶上佛跳墙开坛。你不晓得,这吃食不仅费银钱,还费工夫……”
话音未落,叶柏的肚子里传出一连串响亮的“咕咕”声。
众人面面相觑,眨巴眨巴眼睛,为了小郎君的薄脸皮,赶忙挪开视线,强行压下唇边笑意。
叶柏羞愤地捂住肚子,脸上泛出红意,声音大了许多,佯装镇定:“不是我,我不饿……”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串“咕咕”声传来。
这一声出来,众人纷纷破功,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连一向从容的谢青章都在低头轻笑。
孟桑忍俊不禁:“走吧,回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