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敲门声,林月容刹那间身体一震,赶紧把沈清推开,低头小声说:“有人来了,快去开门。”
尽管心中满是败兴和沮丧,沈清还是不得不站起来,离开林月容身边去打开房门。
他最害怕来的人是父亲,不过还好,并不是。那只是住在学校附近的修表陈师傅。
陈师傅贼头贼脑的探头往房间望一眼说:“小沈,你爸在吗?”
“不在。他在镇上家里,上这儿找干吗?”沈清大不耐烦,语气很不友善。
“哦,我不知道,我以为在这里。”陈师傅转身走了,走前又朝房间里的林月容扫了一眼,脸上浮过一种阴阳怪气的表情,仿佛发现重大机密似的。
两人受了这一惊吓,激情迅速冷却下来。刚才“偷食禁果”的举动,让两人一时感觉尴尬。两人静默了好久,竟然找不到一个话题。
沈清努力开玩笑,想要驱散屋里沉闷的气氛。他说:“刚刚还以为我爸来了,吓得我灵魂离了体,不信你看你身后。”
“看身后干吗?”林月容抬头说。
“还有一个我站在你旁边。”
林月容真的吓一跳,下意识回头张望,当然什么也没有。不由笑了嗔骂:“讨厌,别吓人。”
停一停,林月容忽问:“你爸会不会真的过来?”她显然也不想看到那个凶巴巴的政治课老师。
“不会,放暑假他来干吗?”沈清自信说。
事情就是这么诡异,他这话刚说完,屋里忽一下光线暗下来,一个高大身影把门口塞得满满当当的。沈清一回头,傻了眼,那正是父亲沈学良。
沈学良脸色铁青,眼里透着刀剑一般的寒光。他冷冷站在那里,冷冷盯着林月容,一言不发。有时候,沉默其实是一种更加激烈的对话。此时,寂静的空气里,仿佛响着滚雷般的声音:“太不象话了”,“成什么体统”……。
沈清全身神经绷紧,不知道父亲接下来有什么行动。他害怕父亲失去理智,伤害林月容。为此他做好准备,一旦父亲妄动,随时冲上去保护心上人,与父亲殊死搏斗。他从未想过要跟父亲搏斗,但此时此刻,那种念头油然而生。
林月容被沈学良盯得浑身发毛,终于忍受不住,站起身就往外面跑。沈学良仍直直挡在门口,扎下根似的也不避让。林月容只好使尽“缩骨”之术,蹑手蹑脚、弯腰侧身的从老师腋下空档处挤了出去。一出门,就奋力疾跑,逃离这“恐怖”之地。
林月容跑掉后,房间里立即响起沈学良的雷霆咆哮:“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要不是修表的陈师傅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我警告你,下次再让我发现,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面子,你们还要点面子的对不对?……。”说得他,好象这会儿已经给儿子留了好大的面子。要是不留面子,真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沈清坐在椅子上默然无声。父亲的声音虽然很大,只象从地底深处传过来,“嗡嗡”的词意不明。林月容已经离开了,他放了心,什么也不在乎了。只要心上人安然无恙,他随父亲想把他怎么样,千刀万剐,悉听尊便。他故意偏转脑袋,望向窗外,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以示对父亲无声的反抗。
父亲骂了多久才离开,沈清根本就没留意。当房间再次宁静下来时,他只是心神不安、倍感苦闷。他没回家里去吃饭,对饥饿无心理睬。不知道林月容现在怎么样?她是否感觉委屈,而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哭泣?她是否因此而恨他,她有理由恨他。他只应该给她带去快乐,而不是委屈和伤心。
他走到窗边去,对着夜空自责。却发现窗外小径上站着一个人,那分明就是林月容,正躲在树荫的暗影里探头往窗口处张望,只是没有说话。
沈清立即跑出房间,来到小径上。“月容,你还好吗?怎么又过来了?”
林月容不及回答,却是反问:“你呢?你怎么样?你爸动手打你了吗?”哦,原来她心里只担心着他呢。
“没有,只是骂了我一顿。对不起,月容,今天的事一定吓着你了。”
“不要紧,我没事,难道你爸还敢对我动手不成?我就怕你有事,担心死了,饭都没吃几口。我来一阵了,没敢叫你,以为你爸还没走。”
“他走了,他下地狱去了。”
“你别这么说他,他是你爸。咱俩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两人站在树荫里,聊了好一阵,林月容最后告辞走时,沈清说:“明天你还会来找我的,对不对?我还是等着你啊。”
“会的,怎么会不来呢?”林月容轻松说着,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