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历过挫折的上位者很执拗,他做出的决定并不需要他人评判,对你说的目的只是让你做好执行的准备。李晔尤为明显,他从不允许质疑的声音出现在朝堂。
“风言?寿,泸、楚、和四州刺史皆言其反,你来告诉朕,这风言为何四州同知?”皇帝将奏疏直接扔到杨复恭身上。
此刻,身为神策军中尉的杨复恭脸上涌起一股怒意,但随即又隐藏起来,声音低沉的道:“陛下,朝堂当务之急乃是河东,淮南偏安一隅,不足为虑。再有三日,神策军便该出关,此时倘若再与高骈交恶,势必会引天下藩镇效反!”
李晔眯眼看了看杨复恭,又瞧瞧站在他身旁的李顺节,随即嘴角露出丝冷笑,深吸口气道:“是呀,天下藩镇林立,唯河东河朔不尊圣令,魏国公既然用人头担保,那淮南之事到此作罢。方才说到神策军,朕也有一问,听说玉山军使新封数人,皆立册造卷,为何朕却不知晓?”
杨复恭眉头紧皱,长吁几口才神色平静的道:“七品之下乃末职,按律只需告吏部即可,想必玉山军使也怕此等小事惹陛下烦扰,故未曾上达天听,若陛下有疑,老奴这就差人将名册拿来,交于陛下研判!”
李晔不置可否,转身便朝殿后走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官员们留在殿内发呆。
杨复恭直起身,满脸厌恶的瞅了瞅李顺节,随即自言自语道:“狗马牛禽,唯犬忠尔,可惜本官却总养些蛇蝎在府里,也不知几时才能洒扫干净。”
李顺节正想回骂,杨复恭又朝旁边的红袍官员说:“张相武功天下无双,此番升居河东招讨使,必能立下盖世之功,本官先行给您贺喜了,还望您将来飞黄腾达之时,莫要忘了本官便成。”
宰相张浚咬牙切齿的冷声道:“张某必不敢忘魏国公昔日之举,待得胜归来之时,必十倍报之!”
......
大顺元年四月十六,葵丑,利东。
李晆穿着身松松垮垮的破烂铠甲站在城北校场上,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侍卫,正在聆听皇帝的檄文。没扩音喇叭的年代,离上十丈就听不清对面的话语,更何况现在三十几丈的距离。
“徐公,一会咱们真要绕从开远门出城?那可比金光门多绕大半个时辰的路!”李晆小声询问。
老太监颤巍巍拄着拐杖,冷声道:“这是开国便定的规矩,你若想改,就等做了天子再说。”
李晆很怕死,更不敢造反当皇帝,只能闭上嘴巴老老实实晒太阳。
一炷香的功夫后,皇帝的檄文似乎已经念完,全身披甲的士兵带出几个衣裳不整的家伙,拖到木台下,举刀便砍掉脑袋。
“这是祭旗的罪囚?”离得太远,李晆看不清,暂时还没什么触动。
“秦宗权妻家,上下十七口,一个都没剩下!”老太监面无表情地回应。
后世电影里动不动就杀他万八千的,李晆对十几条人命没半点惋惜,正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显显威风,结果十几个神策军策马拿着人头绕场。没近距离观察过活切人头,尤其是几个龇牙咧嘴死不瞑目的脑袋在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