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才知道,二楼的走廊有一整排巨大的鱼缸,里面全是水母和鱼,它们徜徉着,发着光,而水波清澈。
上楼之前,走廊里只开了一排亮度并不强的廊灯,即便如此,浅浅的水波纹被照耀后仍旧把连廊和客厅装饰的如梦似幻。
而上楼之后,陈遂又打开了一盏从三楼的墙壁上斜照过来的大灯,水波顿时充斥满屋,到处都是银色波纹,光影与水波缠绕在一起,流淌着,飘荡着,晃动着。
孟菱感觉就像置身龙宫一样。
她放空了一会儿,才去看鱼和水母。
这世上确有生灵存在即美好,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海鱼,水母和金鱼,宛若正在舞蹈的小精灵,让人移不开眼。
孟菱在这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鱼,而陈遂则一心一意盯着她。
这一幕像不像电影的镜头。
陈遂很希望自己此刻是个摄影家,利用镜头捕捉到这一幕——水波照在孟菱的身上,她浓密的长发披散到腰际,侧脸莹白柔软,神情温柔安静,让他想到美人鱼。
当然了,世界上没有哪只美人鱼穿毛衣,不过就算穿毛衣她也挺像美人鱼的。
加之她眉毛天生就有一些微蹙,好似笼着淡淡的哀愁,甘心为爱搁浅,却被爱辜负,多可怜呀,谁能舍得看她这么可怜。
他忍不住开口:“孟菱,别看鱼了。”
孟菱不解,茫然转过头看他:“为什么?”
“我房间门就在二楼。”他声音里化不开的嘶哑,“我的意思是,鱼水之欢了解一下?”
“……”孟菱先是屏息面无表情看了他两秒,第三秒果断转身,“那下楼吧。”
最后她强撑着淡定下了楼。
陈遂噙着笑注视她,在她下到一半的时候,才跟上去。
海底捞很快就送餐过来。
天冷了,最适合吃火锅,光听到锅底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就感觉身子变暖了。
孟菱从小到大也就吃过四五次火锅,除了茶馆聚会那次,都是和同学出去聚会吃的,平均下来一个人消费不会超过五十块钱。而海底捞她从没吃过,她所住的那个区压根就没有海底捞门店,上大学之后,本打算发了第一笔工资可以去尝尝,结果一看价格单就打消念头了。
这顿饭陈遂像个服务员,煮肉加汤等一系列事情都是由他亲力亲为,而孟菱只负责吃。
海底捞的服务员大哥好几次看不下去想过来服务,都被陈遂拒绝,甚至干脆把人家撵到沙发上坐,还给他打开了电视,倒了杯水。
孟菱见过陈遂吃饭什么样,之前茶馆聚餐的时候也是吃火锅,他在包厢里大爷似的,左右都有人伺候,连点个烟都不用伸手。
现在他这么贴心的服务她,她表面从容,其实心里拘谨的不行。
可陈遂丝毫没往她拘谨这方面想,就觉得她一直在专心吃饭。
她之前说过她饭量不小,但就是吃不胖,和她一起吃过饭,就会知道她这话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他见过太多故作姿态,吃了两三口就说自己饱了的女生。
可孟菱不一样。
每次一起吃饭,她都吃得很香,不是狼吞虎咽,而是让人觉得她很珍惜食物,对待食物很有敬畏心。
看到她认真吃肉的样子,他恨不得撂筷子不吃了,就专门为她服务,甚至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陈遂确实是第一回伺候人,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付出的美妙。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挺心不在焉,但也都挺满足。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俩都有点倦。
等海底捞的服务员收完桌,陈遂才喊孟菱上楼。
今天日落之前,孟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在陈遂家过夜的。
她觉得挺诧异,因为她自认为从小在保守落后的小地方生活,不算是一个非常开放和先锋的女性,可她却在来到陈遂家别墅的那一刻起,就从容接受了要过夜这件事,竟然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子是错的,是不知检点的。
“想什么呢?”陈遂在梦里眼前打了个响指。
孟菱摇头:“没什么。”
说完话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上了二楼。
他就站在鱼缸旁边,一群鼓着眼睛的金鱼在他身后游来游去,他自上而下凝视着她:“我右手边和左手边各有一间门卧房,你选一间门。”
孟菱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是想了想还是选了一间门:“右边吧。”
陈遂正人君子模样:“好,跟我过来。”
孟菱迟疑了一下,才抬脚跟上去。
然后他真的老老实实带她穿过一排金鱼,一排桃花水母,一排半月斗鱼,抵达楼梯右边的卧室。
他站她前边,却没有先开门,而是靠着墙歪歪脑袋说:“我把你送到了。”
孟菱淡笑:“谢谢。”
他伸出手来,示意她来牵。
她顿了顿把手放上去,他忽然攥紧她,把她往前一拽,让她踉跄扑到怀里:“说什么‘谢谢’?说错了,重说。”
孟菱呼吸轻微局促,默了默说:“晚安。”
陈遂贪恋的看着她:“不对。”
“啊……”孟菱发出一声轻叹,就像答错了一道送分题一样懊恼。
陈遂心软的一塌糊涂:“你知道的,正确答案是三个字。”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坏,“或者一个吻,亲嘴巴的那……”
话没说完,忽然被一吻封唇。
陈遂忽然颤栗。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就像蝴蝶颤抖着翅膀破茧而出的那一刹那,也像悬崖边忽然喷发的瀑布奔涌而下。
总之,他失神了。
正因如此,她钻了空子,亲完就推门进了屋。
进屋之后孟菱小口喘气,回想起她踮脚吻他的那一幕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拍着胸脯顺气,也试图平复急促的心跳。
灯的开关就在右手边,她伸手就够到了,“啪”一声打开灯,傻眼了。
这是一间门无主灯的卧室,很有高级感,地台床的设计,床头是一整面水波纹的背景墙,被床头灯一照很有波光粼粼的感觉。窗户则是又大又洁净的落地窗,旁边摆着一个白色的毛毛虫沙发,墙角有一株巨大的鹅掌木。
很明显不是客房。
那就只能是——陈遂的卧室。
孟菱懊恼了闭了下眼睛,几秒后硬着头皮打开门。
果然,陈遂靠着正对卧室门的走廊栏杆,抱胸好整以暇等着她呢。
“怎么出来了?”他没什么表情,“不是你亲自选得住我屋么?”
孟菱打开门之前就已经想好说什么了,她敛着眸也不看他,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却偏偏让人无法忽略的委屈:“陈遂,我真的困了,今天赶车好累,现在只想睡觉,你别捉弄我了。”
陈遂盯着她,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
就当孟菱以为要僵持下去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你跟我来。”
他抬脚往走廊另一端走,她亦步亦趋跟上去。
这次他把她带到真正的客房,他打开门,站在房门外,说:“进去吧。”
孟菱往里面看了一眼,装修很简洁大方的房间门,有主灯,对着窗的那面墙上,有一张几乎铺满整面墙的泰坦尼克号船头迎风海报。
她匆匆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抬眼看向陈遂:“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