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蓦地,轧地一声巨响,一道铁栅从天而降,把公主欣樱和她手下的大队人马,都死死地关在里面。最要命的是:一道黄烟滚滚而来,腾空而起,一刹那,就把整个洞府都遮得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公主欣樱掩住嘴,大声地咳嗽了起来,止不住有些天旋地转!
天哪,这黄烟有毒,公主欣樱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朗朗的笑声狂妄地响了起来,一个女人尖起了嗓子,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害死了本宫的儿子,你们都得死,一个都不能留!”公主欣樱凝神谛听,大喊大笑的,居然是那个狗皇后!
黄烟不停地在洞府里弥漫,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氧气明显不足,公主欣樱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大家都玩命地咳嗽了起来,几乎呕出了胆汁。而这一呕,这一咳,又加重了肺叶的负担,公主欣樱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双脚软软的,几乎支撑不了整个躯体。
公主欣樱的身子晃了晃,就像一块吊在悬崖边上的石头,摇摇欲坠,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没有了呼吸。紧接着,火山鬼王周琼枝以及公主手下的那一大队士兵,也先后中招,接二连三地仆倒在地上,就像秋天里收割完的稻束,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哈哈哈!饶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娘的洗脚水!”皇后娘娘十分得意,仰天打了几个哈哈,倒剪住双手,从一扇暗门后面踱了出来,眉开眼笑地说:“欣樱,你这个骚蹄子,你也有今天,你就认命吧!哀家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哼,我呸!”
公主欣樱泪流满面,却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后娘娘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解腕尖刀,缓缓举起,亮闪闪的锋刃泛着寒光,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曵,就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儿,一步一步地走向公主欣樱。看上去,皇后娘娘很美很美,楚楚动人,仪态万千,可惜却长着一副蛇蝎心肠。
在公主欣樱面前,皇后娘娘终于停下了脚步,拿着刀的手竟有些抖索,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嘴唇不停地哆嗦。蓦地,她擦干了脸上的脸水,目露凶光,手上的尖刀幻出了一片寒芒,挟着一股劲风,又准又稳又狠地朝公主欣樱的胸口扎了下去。
“臭婆娘,休伤了我的老婆!”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与此同时,一只看不清的重物,黑乎乎的,挟着雷霆之势,不偏不倚地飞了过来,噗地一声脆响,把皇后娘娘手上的刀刃荡开了,皇后娘娘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定睛一看,飞过来的原来是一只臭鞋,穿了帮,连后跟都己经没有了,实在是有些臭不可闻。
而跟在鞋子后面的那个男人,脸不白,却浓眉大眼,目光炯炯,像一尊天神一样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阎罗国的水陆空天兵马大元帅、驸马爷地煞是也!皇后娘娘一见,就像老鼠见了猫,大白天见了鬼魅,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转身就跑,就逃。
原来,地煞领兵西征,在泉台一役,掉进了沙狸国太子沙其曼早就挖好了的陷阱,几乎全军覆没。幸亏老同事吉哲和她的表妹格桑率尼兵赶到,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杀退围兵,将地煞和将士们从陷坑里救了出来,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死里逃生。
沙狸国领兵的太子沙其曼傻眼了,一看连陷坑都困不住地煞,早已吓破了狗胆,不等第二天正式交战,就带领手下的士兵弃寨而逃,连夜开拔。于是乎,地煞就兵不血刃,一口气收复了泉城、马山、平泽、许州、候马等十几座城池,光复了阎罗国的大半壁江山。
地煞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了西北全境。为了安定人心,稳住边陲,他委任老同事吉哲为骠骑都尉,守泉城旧情人格桑为龙骧都尉,驻马山留下中军潘式统一指挥,守平泽。三城互成犄角,相互呼应。同时,整饬了许州、候马、泉台等城的防务,加固了城防。的,
不知怎么的,地煞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主力调走开拔之后,酆都城内空虚,一定会有人觊觎皇位,乘机起事,搞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想法一旦明朗,地煞就再也坐不住了,忧心忡忡,马上清点了队伍,晓行夜宿,日夜连轴,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酆都城。
回到首都丰都成,进了王府,地煞这才知道,公主欣樱一举粉碎了皇后叛乱窃国的阴谋,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大获全胜。当下正乘胜追击,带领一众儿郎们,赶到皇宫里去捉拿叛后。地煞甚感欣慰,也暗暗地替老婆担忧,皇后娘娘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哪!
地煞耐不住了,衣不解带,马不卸甲,马上又带领一大队亲兵,赶到皇宫去给公主欣樱声援、无巧不巧,刚好看到皇后娘娘关了栅栏,放了黄烟,把公主欣樱和官兵们都薰得五迷三道,失去了知觉。而皇后娘娘正狞笑着,举着一把尖刀,插向公主欣樱的心窝。
危急关头,地煞根本来不及细想,随手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鞋,隔着栅栏远远地掷了过去。由于长途跋涉,连日征战,再加上沙漠里的温度高,地煞的鞋子都被沙子融化了,穿了帮,连鞋后跟都烂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真的是有伤风化,臭不可闻。
紧接着,地煞又抽出玄铁宝刀,振臂奋力砍了下去,铁栅栏应声晃了晃,断了几根,豁开了一条口子。地煞侧起了身子,一头钻了进去。洞府里凌乱得很,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昏厥的士兵,呕吐物流得到处都是。地煞的胃里就像是在翻江倒海,胃酸一阵阵地往上涌。
公主欣樱也不省人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上、嘴巴上糊满了涎状的呕吐物,看上去有些恶心。可地煞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公主欣樱为他开了胞,生了孩子,也可以是上祖宗牌位供着的人了,就更没有可以怠慢的理由。
“快,快去把石门打开,通风散烟!快来人啦,军医在哪里?”地煞一把抱住公主欣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扯直了喉咙,歇斯底里地大喊:“周副将,你马上派人把整个洞府团团围住,不能走漏了一个,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个臭婆娘抓住!”
周副将得令,带领士兵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铁栅栏破得干干净净。通风散烟的士兵,也打开了石窟门和所有的窗户,一支烟的功夫,就把所有的黄烟都散得干干净净。昏厥倒地的士兵们,也被一个个地抬了出去,就像晒干鱼一样,有条不紊地摆在地上。
军医们是喘着粗气,汗流浃背,最后一批赶到的。赶到之后,军医们都不敢怠慢,连脸上的汗也没有擦,就开始逐个逐个的施救。黄烟是一种剧毒的迷幻药,稍稍吸入一点,人就会昏迷倒地,人事不知,时间一久,才会有生命的危险。
幸亏公主欣樱摄入的黄烟并不多,再加上措施得力,抢救及时,军医们掐了掐仁中,拿筷子撬开了公主欣樱的嘴巴,用温开水送服了一颗清心丸。公主欣樱咳了咳,终于苏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夫妻相见,紧紧地抱在一起,止不住地长吁短叹,热泪纵横。
急切之间,地煞有些忘情,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满公主欣樱脸上的呕吐物,看上去有些滑稽,就像戏里的小丑。公主欣樱也笑了,指着驸马爷地煞的脸,吃吃吃的开怀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几乎喘不过气来。地煞也笑,笑得公主欣樱有些莫名其妙。
乐归乐,笑归笑,可皇后娘娘却始终都没有找到。
周副将叉着双手,赶过来汇报。他怯怯地看了大帅地煞一眼,一张脸憋得青乌乌的,吓得手足无措,连大气都不敢喘。地煞急了,重重地一跺脚,大手一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就不信?这坏女人是插了翅膀?还是会地遁?走,带本帅去看一看!”
地煞手一挥,周副将如蒙大赦,双脚一碰,举起手咔地一声敬了一个军礼,十分殷勤地在前面带路。地煞背着双手,目光犀利,一边走,一边看,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洞府很深很深,却岔路不多,就像一个爽快人的肠子,有一些直来直去,没有跌宕和起伏。
在一座小瀑布面前,地煞突然停了下来,游目四顾。这座瀑布设计得有些精巧,简直是匠心独具。几抹流泉从洞顶飞漱而来,泛泛作响,飞珠溅玉,在假山上面激起了一片片的雨雾,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水池里,有几尾游鱼和历历可数的鹅卵石。
看到游鱼和鹅卵石,地煞不知怎么的,竟一下子激起了童真,来了兴趣。他脱下了唯一的一只鞋子,咕咚一声就跳下了水,弯下腰,去捉水池里的那几条游鱼。摸着,摸着,地煞撞开了几粒鹅卵石,摸到了鹅卵石下面的一只铁轮盘,好玩一样地转了几圈。
怪的是:咔嚓一声轻响,石壁轧轧地后退了几尺,现出了一座高大的石窟门。地煞一声欢呼,连鞋都顾不上去穿,就带着周副将和手下的士兵,轻轻地推开了石窟门。门里面黑咕隆冬的,又是一个世界,地煞马上命令周副将点上了几支火把。
有了几支火把在前面照路,地煞和周副将心中忐忑,七弯八拐,终于走进了一洞窟。洞窟里亮着灯,点着一胳膊粗的牛油蜡烛,把整个洞窟照得灯火通明。一个女人浓妆艳抹,凤冠霞帔,端坐在一张十分精致的凤辇上,眉画远山,凤目平视,不怒而威,正是皇后娘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地煞怒不可遏,拔出了鞘里的玄铁宝剑,幻出了千万朵剑花,打着赤脚,状如疯虎般地冲了上去。可不知怎么的?不管地煞怎么咆哮?怎么喧哗?皇后娘娘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巴一下。地煞急了,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天啦,原来皇后娘娘早就己经服毒自尽。
千人千面,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相对而言,阎罗国的皇后娘娘贞妃迷恋权力,醉心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终于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而苔丝却是另一种选择。她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糞土,根本就没把地位和名望放在心上。她始终信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终归斗不过命。
苔丝向往的就是自由,崇尚的就是无拘无束。
屈指算来,苔丝不知道是第几次翻墙逃跑了。在一座无名小镇,苔丝三把定输赢,用押花姑娘、赌骰子、玩梭哈等三种方式,搞定了知著堂的堂主兼老大阿彪,降服了小痞子大毛等一班流氓,在西津附近的几个县治扬名立万,树立了崇高的威望,让人不敢小觑!
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苔丝也有背时走霉运的时候。那一天,她三把定输赢,赢了知著堂的老大阿彪,有些洋洋得意,背着蓝士布包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明晃晃地照在脸上,苔丝根本就无法适应,根本就睁不开有些涨涩的眼睛。
“官老爷,就是她了,她背的就是一只蓝士布包袱!”告发苔丝的人叉着双手,目光有些歹毒,吊儿浪当的,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好人。
“小姐,这只蓝士布包袱是你的?里面的银子呢?”一个衙役偏着头,斜乜起两只怪眼,抖了抖手上的铁链子,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闲话我们就不多说了,有人把你告下了,告你犯了偷窃,蓝士布包袱就是赃物!我们老爷找你问话,跟我们到衙门里去走一趟吧!”
“我偷窃,你们搞没有搞错?”苔丝指了指自己,大声地申辩了起来。
“不是你偷窃,还是我偷窃?有什么委屈?你找我们老爷去申辨吧,到了衙门里再说!”衙役们不由分说,抖起铁链子套住了苔丝的头,推的推,拉的拉,顺着大路往衙门里走去,吵吵嚷嚷地大喊:“姑娘,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犟会吃苦头的,得不偿失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么野蛮,是要付出代价的!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叫你们滚回去,去修理地球吃老米饭!”苔丝一偏头,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犟起了脖子大喊:“识相的话,快把我放了,免得皮肉受苦,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喝桐油呕生漆!”
“嘿嘿,小姐,我们好怕哟!你知道告你的人是谁吗?他可是西津公主府的车夫,他的蓝士布包袱,怎么会扛在你的肩上?”一个衙役停了下来,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接着又说:“你是谁并不重要,等会儿老爷一过堂,水火棍一敲,到时候你就会磕头求饶!”
“放你娘的狗屁!”苔丝一昂脖子。
“信不信?我揍你!”一个衙役也火了,扬了扬手上的棍子。
“老娘就不信?你揍一个试试!”苔丝也动了真火,跟衙役们扛上了。
“算了,算了,老三,宰相肚里好撑船,你怎么能跟娘们一般见识?”一个衙役回过头来,做好做歹,开始打圆场,接着又说:“姑娘,你也少说两句,空话说多了,也不怕闪了牙齿。既避不了风,又遮不了雨,我们家老爷明察秋毫,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无名小镇归陵水县管辖,与孟津县相隔也不算太远,跟西津县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在史书上称之为铁三角,相互呼应,互为犄角。陵水县范围不大,丘陵居多,一座座的小山拔地而起,地势看上去不大平坦,有些跌宕起伏,是典型的石灰岩地貌,喀斯特山区。
县衙呢?就座落在陵水镇,一块四面都是小山的盆地中央。相对来说,陵水镇土地比较肥沃,居民比较富裕,山清水秀,是一块名副其实的膏腴之地。
土地一肥沃,谋生有望,居民就多了起来,鳞次栉比的房子高低错落,或依山伴水,或靠山向阳,掩映在蓊蓊郁郁的树木中间,颇有一点深山藏古寺、云深不知处的意味。远远地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座小县城,其楼台亭榭,飞檐翘角,倒像是云雾中的蓬莱仙境。
衙役们半拖半拽地押着苔丝,不到十里的路程,却走了两个多小时,太阳偏西的时候才赶到县衙。知县老爷刚睡了午觉。正准备升堂,衙役们都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扛着水火棍,戴着高帽子,在等着大老爷坐堂,传唤。端人的碗,服人的管,衙役们自古就是这样。
因为来告状的公主府里的车夫,身份显赫,地位特殊,知县老爷徐九斤不敢怠慢,听说盗贼已经抓到了,是个女的,又拿到了赃物,不由得眉开眼笑,喜形于色。他仰天打了一个哈欠,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拿起惊堂木往案上重重地一拍,马上传令升堂。
衙役们都不敢怠慢,拿着水火棍鱼贯而入,在师爷的示意下,在堂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行,咚咚地蹾起了手里的水火棍,扯起了脖子大喊:“威武,威武!”而那个告状的车夫,也在师爷的陪同,神色倨傲,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进来。
车夫走进来的时候,知县老爷怔了怔,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子,算是打过了招呼。知县老爷坐下来之后,装模作样地翻了翻桌子上的案卷,端起师爷给他泡上来的香茗,吹开浮沫,浅浅地喝了一口,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地说:“升堂,带人犯!”
“升堂,带人犯!”衙役们鹦鹉学舌,堂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回声。
苔丝实在是有些不服,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居然也敢提审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可苔丝还是不动声色,且看这个徐知县如何审案?要是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她一定会叫他卷起铺盖,滚出县衙,回家去吃老米饭,让他知道一点厉害。
“堂下的女子,你姓什名谁?见了老爷为何不跪?”徐九斤两撇山羊胡子翘的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