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
水管碍着地,冲出道水流,潺潺包裹住她双脚。
她笑,“你这洗车,还顺带给我洗鞋啊?”
“顺手。”他撇唇,换了个自在的说法,“我妈有洁癖,她早上刚打扫过地板。”
“这样啊。”
她沉吟,到花坛另一边坐下,抬脚。
他蹲在她身前,举着水管对着她鞋底冲了冲,又说:“另一只。”
她又乖乖抬起另只脚。
脑海中闪过昨晚他在学校天文台摆弄望远镜时的神情,也是如此认真。
她不由出神。
他皮肤略白,眼廓流畅,瞳黑,睫毛不浓,但长而纤细,在眼睑下落下浅淡的影,像半透明的翼。是薄唇,唇角扬起,看起来心情不错,比他从前那副反骨凶煞的表情好了太多。
褪去少年稚涩,已然是个成熟男人。
看起来,是有点儿帅啊。
她不觉看久了,直到他也抬头,同她视线交缠,她才恍然回神。
他眉眼和唇角都沾着笑,“你看什么呢?”
“……”
她立即别开,一撒脚,起身要走。
他却让她等等,这边扔下水管,打开后车门把坐垫拿出来,同她一起上去。
这垫子被昨天产妇的羊水弄脏了,她有些在意那味道,“有点儿难闻啊,就在你车里这么捂着?”
“没事儿,我拿回去刷刷就行了。”
他在产科这么久,倒是习惯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走到半途,他说,“一会儿吃过晚饭,我带你去取车?”
她指了指他手中,“我自己去吧,你不是洗车了吗?垫子都撤了。”
他轻笑,“前座又没撤,你又不坐后头,是吧?”
“……”
上到七楼,他敲了几声,方阿姨跑来开门,一见他身后跟着林蔚,惊喜极了,“是蔚蔚啊?”
她甜甜问候一句,说:“我爸让我给您家送点儿螃蟹,阳澄湖的,挺新鲜。”
“螃蟹?”迎着两人进来,方阿姨走到餐桌前,摊手,“巧呢,我家今天也蒸了螃蟹。”
果不其然,桌面上摆着个大碟子,里头摞着金灿灿的螃蟹,鲜黄的壳,手舞足蹈,看起来很美味。
她有些遗憾,“啊,这样啊。”
“没事没事,老林的心意嘛,还让蔚蔚亲自来送。”方阿姨笑眯眯地接过,扔进冰箱,“这不川川回来了吗?我给他补点儿营养,做手术给脑子都做木讷了。”
他把车垫扔进卫生间,走出来正好听到妈妈的话,“手术越做越精湛,怎么会木讷?”
妈妈笑意不减,看了眼表,“唉,我家老许也快回来了,要不蔚蔚留下来吃点吧?”
“……啊。”她摆手,“阿姨,我就不了吧。”
“昨晚聚餐你和川川都不在,正好趁这机会吃个饭呗。”
她又拒绝,“……不了,阿姨,我妈也做饭了。”
许嘉川在旁制止,“妈,你别为难。”
“你这孩子,小气啊?和蔚蔚啥时候这么生分了,吃个螃蟹而已,在谁家吃不是吃?蔚蔚你也别怕,你提前动筷子了许叔叔回来也不会不高兴,都自己人。”
“不是啊,妈。”许嘉川听着叽叽喳喳,有些心烦,“林蔚她海鲜过敏。”
“……”
声音戛然而止。
林蔚诧异他居然还记得这事,这才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是有点儿过敏。”
“你那是有点儿吗?”他横她一眼,“以前吃个蟹黄酥都给你吃出一身红疹子,不能吃就说不能吃,我妈还以为你是不想吃。”
“……嗯。”她点一点头,怪自己没解释清楚,准备离开,“阿姨你们吃吧,我回家了,谢谢阿姨,我心领啦。”
方阿姨有点儿尴尬,送她到门口。
“那行吧,那下回我请蔚蔚吃饭,把行止也喊来——哦对了,川川,你也来吧。”
他冷哼两声:“我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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