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看不下去了,“你这泼皮!大半夜发疯!若不是我家人仁慈,早把你送去坐牢打板子了!县令家眷也是你个升斗小民可以惊扰的!”
郑衡眼眶泛红地跟程墨说,“我是你亲爹啊,你这样对我,不怕天打雷劈吗!”
表姐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孩子,你不能不认亲爹啊!”
程墨,“……”这俩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在场的,只有刚告假回家的程墨蒙在鼓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郑衡转头去看当县令的程书,后者盯着他,那目光,锐利如刀,寒冷如冰,一眼一眼似要把他刮下几块肉似的。
立刻,郑衡就明白了,程书知道了,而程墨还不知道。
这下郑衡更有底气了,他拉了一把椅子来坐下,好整以暇地说着,“程平,你拐带我妻子,我不跟你计较,只要今天我能好好带走老婆孩子,前尘往事,我概不追究,另外还给你些银子,毕竟,你替我养了这么些年家眷……”
“我呸!”程墨跳起来,“疯子,真是疯子!我要带走就带走?我还说你是我家逃奴呢!我还要把你送进大牢呢!”
“坐牢?真不知谁要坐牢!”郑衡亮出底牌,“女大夫可是风光啊,皇上面前带着假丈夫去领赏,这欺君之罪,是不是该判一回。”
方云说话了,“这欺君之罪,株连满门!一个不好,就是满门抄斩!反正到时候,谁认作是我的丈夫,斩的就是谁!”
郑衡变脸了,他没想到欺君之罪的株连。他开始认真地想,自己会不会被株连。
程平微笑着执起妻子的手,“我夫妻同生共死,若真有罪,我与你,一起领。”
程书也说,“还有我,我们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程墨虽然没太明白,但是他也说了,“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郑衡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他想起多年前对妻子的伤害,心有戚戚,说道,“玉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害你,你听我说完。”
“你认错了,你妻子丢了,死了,与我无关。不要跟我说。”
“不!你若不听完,我今日就不走!”郑衡固执地说起当年的难处。
虽然听母亲说了一遍,但是,在听渣爹说的时候,还是更气愤了,程书看都不想看他。程墨还当这人认错人,并没有多少感同身受,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气炸了肺。
当听到这男人先救走戏子出身的妾室,却把正头夫人留在那群恶毒的歹人手上,程墨就发作了,“你个好色的畜生!你还是个人吗?!你就只配跟下九流混在一起,也配娶读书人家的姑娘!我呸呸呸!”
郑衡一脸愧疚,他看一眼方云,后者面无表情,不悲不喜,好像听的是别人的事。郑衡心底一沉,感觉到,玉芬变了,变得铁石心肠了。
旁边站着的郑衡表姐也是羞愧,自己表弟干的真不是人事儿,再拿算命当借口,都听不下去。她连个座位都没有,就在当地干站着,也是尴尬。
程平听了那些细节,心疼娘子,很想拍拍她的手,但是又怕暴露,只好忍着。
郑衡回顾了一遍当年的事情,也细说了自己万般无奈的心思。但是,说完了,程家四人,无人同情他。
程墨看他的眼光就如同看个恶棍,程书看都不看他,方云不动声色,程平沉着脸。
这四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郑衡知道,要让他们母子三人乖乖跟自己走,就靠这一次,是不可能的。他来之前,又细细打听一回,程书是京官放下来体察民生的,做三年县令就走人,程墨是六品游击将军,方云夫妻俩是七品。
一家四人,都做了官,而自己是个小民。
郑衡自认自己也不差,可对方几人也都是人中龙凤,当然,除了程平,他是个恶棍,郑衡狠狠看他一眼,心想,若是他死了,是不是老婆孩子就认自己了。
甚至,郑衡想到了收买杀手。
可是,看到郑衡对程平目光不善,程书立刻说,“我父亲对我恩深似海,谁若对他不利,我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那人,必要他死!”
程书把个“死”字,咬牙切齿说出来。郑衡心里一惊。他算是明白了,两个儿子未跟他相处过一天,对他全无感情,妻子也恨透了他,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释。
他今日算是把母子三人得罪了。
表姐看不下去了,过来劝,“弟啊,今日先回吧,大家都累了。你也说了这么多,让大家都想一想。”
郑衡不情不愿地起身,临走前,程书喊了一声,“且慢!”
郑衡惊喜回身,看着亲儿子,可是程书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若是再听见你在外面胡言乱语,我必拿你问罪!你好自为之!”
气得发抖的郑衡被表姐拉走了。
但是更气的,还在后面,第二天下午,几个衙役闯进他住的客栈,以行贿罪名把他送进了大牢。
他前一天塞钱给衙役的事情,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