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周顺上好药出来，太阳正在半空。金黄色的阳光洒下，像是给冰冷的大地铺上了一层温熨的博纱。

郑晟走出内院，周子旺和一个妇人站在不远处的门前，正指点自己说些什么。那妇人脸上填满了焦急和悲伤，应该是周顺的母亲。

每个母亲对孩子都有一般的心意，想起过去的日子，他心里默默的叹息。走到熬药房门前时，他心中惆怅和怀念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在未解决生存的危机之前，怀念和伤感对他太奢侈。除非认命，但听天由命这不是郑晟人生的准则。

先尽人事，而后知天命。他现在做的，正是在尽人事。

“小师傅。”一个讨好的声音打断了郑晟的思绪。他偏过头，见秦管家在七八步外。

他指着身边的厢房，脸上堆上讨好的笑容：“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

秦管家又弯腰提醒：道“十一还在熬药的房子里。”这样的管家就像块滚刀肉，变脸比吐口痰还简单。但现在有这样的人是好事，至少不会暗中给郑晟使绊子。

他回到熬药屋，秦十一正在空旷的屋子中间玩石子，就是那天自己教会他的游戏。

“吃饭了！”郑晟牵着秦十一的手走进厢房。

郑晟嘱咐秦管家：“让孩子们父母留意，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刻带过来找我。”

次日，周家堡又有两个小孩染上痘疮，被安顿到牛棚中，堡内人心惶惶。

“好，”周子旺朝五六步外的周才平招手，吩咐道：“你什么需要让才平办就是，你要是真有这份本事，就算我周家堡不识高人，我周子旺向你赔罪。”

周子旺神色稍霁，问：“你还需要什么？”

郑晟小心翼翼在他的痘疮表面涂上蜂蜜，这玩意是很好用的消炎药品。

郑晟与秦十一面对面坐下，两人只吃饭，不说话。他狼吞虎咽，吃的飞快。给周顺上药只是第一步，为了保住性命，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周子旺阴沉着脸道：“小师父，你可别是骗我，周家堡方圆百里敢骗我的人可不多。”

周才平的动作真快。“来了。”郑晟拿着调好水苗出门，来到前院，他见秦管家找来了四个男孩和五个女孩。他转看一圈，指向自己曾住过的客房道：“让他们进屋都躺好。”

天黑时，周顺脸上的丘疹爆出来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痘疮。

天黑前，郑晟正在屋子里熬药，周才平突然推门进来。屋子里乱糟糟的，周才平哼哼着说：“把事情先办好，今晚不要出门。”

上药，换药，郑晟怕“水苗”药性不够，让孩子们在屋里躺了近两个小时，才取下团，他们离去。

在这周家堡中还需人保护吗？郑晟心头透亮。周子旺这是派人来监视自己，怕自己溜走。现在看来，弥勒教只怕都没那么简单。见过那夜官兵的手段，他明白这世道中杀几个人算不得什么事，尤其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周子旺转过脸来。

“我本来就很后悔，”郑晟话里的意思周才平不明白，谁愿意从二十一世纪回到元末。他今早被周才平又踩又打，对这位大少爷没什么好感，“现在请大少爷给我找十个七八岁没染过天的孩子来。”

秦管家关切的看了看孙子，不甘心的退出屋子，为避嫌疑，他没敢与秦十一说话。

半下午，周家堡陆陆续续来了些陌生人。

屋子正中摆放了一张四方桌，桌子上摆放了一盘米糕、一盘饼子、两碟咸菜、两碗粥和两个鸡蛋。

郑晟轻轻点点头，现在看来他要秦十一当帮手意外的收获。秦管家突然对他变得如此热切，也许是为了孙子。

周才平走过来，不看郑晟。

“好，你自求别再落到我手里！”周才平脸色赤红，重哼一声朝外院走去。

水苗中有天病毒，也有秦十一自身产生的病毒抗体。快则五六日，慢则十日，病毒和抗体会同时在孩子们体内发作，到时候如果表现出轻微的天症状并痊愈，就算种痘成功了。

周子旺又道：“才平，叫四个人护住小师傅的安全。”说完这句话，他背着双手往内宅去了。

郑晟把“水苗”送回屋子，走过去大声喊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