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彭莹玉眉头一跳，一把拉住周子旺的手，“天无药可治，谁有这等医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堡子里出去的人都回来，这么冷的天，会有谁走夜道？”守卫擦擦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了。没错，那确实是一个人，呼啸的北风吹得他破旧的百衲衣紧紧的贴在身上。

“我要去禀告义父，大哥，你怎么能私自去拷打郑郎中。”周才德悔恨交加。大哥竟然不听义父的命令，是不是昏了头了。

“去吧，做大事难免会死人，瞻前顾后还不如一辈子做个富家翁，”况天的话语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周子平畏惧的心重新变得坚硬。

“你做的对，但是，还不够狠。不要害怕，你义父那里有我，现在，去把你昨夜没做好的事情做完。”

周子旺迎出来，彭莹玉已经到了周家大院门口。他秃头上冒着热气，脸色微微发青，但精神很好，一路对村民合掌还礼：“阿弥陀佛。”

就是死郑晟也不会让这样的人如意，他哼哼道：“别做梦了！”

彭莹玉神色凝重，着急问道：“听说你堡了爆发了天，现在病情如何？”

在周家堡乃至方圆百里，他义父周子旺才是弥勒信徒心中的神主，不是靠强权，是靠施恩。周子旺家财万贯，为救济教众散去过半。周才平自幼在义父身边做事，他不怕义父责罚他，就怕义父见到郑晟的惨状改变了主意。

周子旺惊喜交加：“师父，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

今天的周年大院没人敢大声说话，周子旺一天没有走出他的别院。

刑堂中亮着灯。

周才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声的让开道路。

郑晟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郑晟这才发现弥勒教的刑堂还另有天地。厢房靠后面窗户的位置树立了一个十字形的树桩，两个汉子动作麻利，趁他四肢瘫软把他捆的结结实实，这姿势和教堂中悬挂的耶稣受难的油画差不多。他挺直脖子，不想在周才平面前露出软弱。

他带进来的两个汉子都是轻车熟路，一人一只胳膊揪起软泥似的郑晟拖进侧面的房间。

周才德推开他的手臂，坚定的说：“我要禀告义父，只要义父同意，你杀了他也不管。”

皮鞭带出“呜”的风声，抽在郑晟的胸口。因寒冷而收缩的皮肤猛然一颤，郑晟的胸口从肩头到肋下出现一道斜向下鲜红的伤痕。他忍不住哼出声来。

周子旺神色纠结，吞吞吐吐道：“好了，有人治好了天。”

“沙沙沙，三个人的脚步声，除了周子旺和周才德还有谁？”况天目不转睛盯着正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首先显露出来。

两青衣汉子上前剥去郑晟的上身的衣，寒风拂过，光溜溜的皮肤一阵阵收缩。

周才平伸手拍拍他的脸，阴笑道：“你忘记了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倒像是哪座名刹里的喇嘛。你要真是忘了，就忘得干净一点吧，现在想起来也晚了。”

“师父，您……，您来了。”

天亮了。

刑堂中的火把亮到半夜，周才平带着疲惫的神情退出里院。

况天靠在门栏上，眉头弯成了一个充满煞气的川字。

眼看周才德走进别院，周才平心脏扑腾腾乱跳。突然，一个厚实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周才平吃了一惊，转身看见了况天盛气凌人的目光。

才渡过痘疫的周家堡安静，只有了了炊烟在显示这里的人气。暴雪阻断了道路，没有急事的人都窝在家里。偶尔有村民从周家的后院墙下经过，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没人能想到，那惨叫声是前两天的神医喊出来的。

突然，刑堂的大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周才德慌慌张张冲进来，见到郑晟被捆在这里，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他问守门的汉子：“怎么把郑郎中放到这里来了。”

……

彭莹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漠：“你的愚蠢太让我失望了。”

“师父。”况天忍不住战栗，如一只温顺的绵羊跪在冰冷的雪地中。

“一个能经受你一天一夜折磨不服软的人，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来，让我去看看本该是我座上宾的朋友。”彭莹玉迈进门槛，“你们的愚蠢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我是不是都在白费心血。”

他的话音比呼啸的北风更让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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