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公子大怒，指着柜台骂道：“不知道小爷是谁吗？敢这般轻慢，小爷登门来请，他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舒坦了！”

“我靠，真砸。”郑晟一个大步冲到那公子身边，伸手抓他的胳膊，道：“让他们停下来，你砸了多少要赔多少。”

郑晟保持淡定的姿态，道：“是不是冒充，你问问街坊邻居，这药铺是不是王才开的。”

两人冷眼旁观后，说话的火药味不但没消散，反而更加剑拔弩张。

郑晟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根粗木棍。他环视一圈，冷冷的问：“想干什么，你们来这里惹事，不知道这家医铺的来历吗？”

两个小厮今日随少爷来请郎中，空着双手，被郑晟把椅子舞的像个风车似的赶出门外，年轻的公子只会乱蹦跶，三人近不了郑晟的身。他气急败坏站在街心骂：“好小子，敢跟爷动手，你给我等着。”

杜文山脑子里嗡嗡的乱成一团，他在袁州城内欺男霸女，但见到达鲁赤府上的人要乖乖的绕着走。得张世策证实，小郎中底气十足，他这次十有八九是踢在铁板上。

张世策想解围，故意说笑道：“袁州城内鼎鼎大名的郑郎中，当然认得。”

年轻公子伸出一个指尖对准他的鼻子，刻薄的说：“你就是郑晟吧，有了种痘的本事了不起啊，别忘了，你就是个狗郎中。”

郑晟看余人缩在一边靠不上，他要是在不动手，店里就完了，抄起椅子直奔那两个蹦的正欢实的小厮而去。

两个小厮很听话，卷着袖子直奔柜台后面的药材盒子，看上去做这种事轻车熟路。余人急了，张开双臂像保护小鸡的老母鸡拦住两人，朝里屋喊：“郑晟，你惹出事了，还不出来。”

年轻公子吐沫横飞：“谁的药铺都给本少爷砸了。”

“这位是杜千户家的大公子杜文山。”张世策看情形猜到了八九分。杜文山是杜恭的大儿子，袁州城一霸，与小小的郎中说话，一言不合，免不了以拳头开路。

他嗓门大，做出来的样子吓人，但说话明显没那个公子好使。两个小厮把余人推了个踉跄，窜进柜台里把摆放整齐的草药抽屉抽出来扔在地上。

余人怔了怔，强笑道：“掌柜近日身体不适，不宜出诊，不如公子留下名号，等掌柜痊愈了，再登门拜访。”

赶走三个不速之客，郑晟收起椅子回到店里歇下，才觉得心中的憋屈稍散。

余人的药材还没捡完。

郑晟舀了一盆冷水，冰冷的毛巾扑在脸上，面部的毛孔在瞬间张开。周子旺没供出来任何人，袁州城里还有弥勒教的人，他要找到那些人：“就算是我被你说动了，就算是我被你感动了，让我替你走完未尽的路。”

“来历，”年轻公子哈哈大笑：“在这袁州城里还敢跟我说来历。”他向随从们示意：“把那小子给我捆起来押回去。”

这几天，周子旺临死是喊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他心情低沉，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眼看这来了个不长眼的找麻烦，不管是谁了，先打了再说。

周子旺被车裂是这几天袁州城内最流行的谈资，但没人愿意与周子旺联系起来。年轻的公子出言尖酸歹毒，依他的身份，袁州城哪家店里的掌柜不是笑脸相迎，偏偏在这个地方遭了冷遇，一出口便扣上让人胆战心惊的大帽子。

年轻公子不再那么镇定了，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无法低头。双方僵持住了，郑晟就是不说软话让对方下台阶。

椅子腿子空中翻了个个，重重的砸在小厮横挡的胳膊上，痛的那人一声惨叫。

“知道那人是谁吗？”

“有恙？我看他是不是弥勒教的妖人，看妖首被车裂吓出来的病吧。”

“看病吗？本店掌柜除了种痘，平日不出诊。”

正在这时，从西边走来一个年轻的武官，身材挺拔，戴着皂色的头巾。他挤过人群，惊诧的问：“杜公子，郑郎中，你们这是怎么了？”

年轻公子挥臂想把郑晟推开：“赔？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两人手臂相交，交了一把手，郑晟的力气更大，把他推的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汉子跃跃欲试，郑晟提起棍头蓄势戒备。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但想来来头再大也不会比达鲁赤赛罕大。满都拉图舍不得他在城头战死，肯定不会让他被人打死。

余人为难道：“掌柜真是有恙。”

刚离开的那个年轻公子气势汹汹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跟着八九个身穿褐色的衣服，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汉子，不像是一般的家人。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走上前，低声问：“郑郎中，赔多少钱？”

郑晟正待说话，余人从门缝中挤出来，伸出三个手指道：“三贯钱，三贯钱就够了。”郑晟恨不得把他脑袋塞回去，这么好的机会只要三贯钱。

杜文山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厮从衣袖中掏出几张钞出来，缩着脖子说：“这是五贯钱。”

余人伸手接过来。

杜文山赔了钱，对面是一个小郎中，又不是王管家本人。他不愿再低头说软话，青着脸带着十几个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