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了胜仗！经历过与官兵马队正面冲杀的人，胆子怎么可能如从前一样小。不仅是他，圣教的每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

“那是……”耿铁柱止住话语，“你上山问虎王便知晓。”

在路上想了好几个夜晚，他终于明白是什么给自己的心境带来这么大的变化。香主一日既往给信徒的自信，圣教的威望越来越高，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毛三像一只狸猫般灵巧的爬上道边一颗枫树，远远的看见五个巡逻兵从东边树林的拐角处转过来。

坐山虎正是有一颗又一颗这样的首级维持住在笔架山的威严，耿铁柱不敢擅自做主，“这个，要虎王准许才行。”

耿铁柱等跟在他身后的山贼都惊呆了，没有人敢上来打扰他。

毛三扭头看向耿铁柱，用祈求的口气问：“能把这颗首级摘下来吗？”

可惜已经晚了，那么还要议和吗？他很想把信撕了返回下坪。但是，是和是战，轮不到他来做主。

耿铁柱瞅向四周的丛林，只有风吹过树叶哗哗的响声，“就你一个人？”

这句话不需要确认。

毛三不耐烦的打断他：“烦劳你回去通报下，我奉香主之命前来与虎王商谈会盟事宜。”

六天前毛三正在高高的山岗上大战官兵，四弟被坐山虎在笔架山下斩首。

毛三背着包袱坐在石头上，六个汉子坐在周边的草地上。

走到再近一点，他看清楚了，那上面悬挂的是人头。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那是什么？”

这里距笔架山山寨七八里路，一行人踏上归途。毛三一路与耿铁柱闲聊，说着山里的有趣的传闻，但一点也没提下坪的变化。两人像是有默契，耿铁柱不问，毛三不主动提。

两行泪无声在毛三的脸上流淌，他兄弟四人感情一向非常好，当初是四弟劝大家加入圣教，没想到圣教刚刚有起色，他却被坐山虎斩首。

“他们被杀有几天了？”

毛三顺着树丫溜下来，巡逻兵们才发现他们的头顶还有个人。他上前按住小头目紧握腰刀的手：“不要害怕，我是圣教的使者，从下坪来，奉命拜见虎王。”

片刻之后，丛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六个山兵从巡逻兵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拉满弓箭对准猎物，如他们在山里捕猎没什么两样。

毛三跟在耿铁柱身后，他留意到山门前树立着两排木桩，上面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毛三站在大道正中，想了想突然对随从下令：“你们不要随我上山了，马上在附近的山里藏起来，等着我回来。”

耿铁柱露出会意的笑容，没再多说什么。

山贼蜂拥而上，把毛三包围在正中。刚才的巡逻兵头目跟在最后，一个身份明显更高的头目上前拱手：“在下笔架山耿铁柱，奉虎王之命前来迎接使者。”

“四弟！”他慢慢的跪下去，悲伤的呼喊。大哥早预料到了一切，四弟真的被坐山虎杀了。

走了半个多时辰后，笔架山完全展现在毛三面前。半里路外是笔架山的山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知道的，虎王不高兴，就会杀人。”耿铁柱话语里带着安抚。

“是笔架山的巡逻兵！”

秋霜陷在枯草心里，风吹在脸上像粗糙的手摸过。

他摸了摸怀里的书信，他知道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临行之前，香主告诉他，坐山虎看见这封信后一定会放了他的兄弟，所以特地让他来送信。

他不敢不送出这封信，但他一定要把这场议和搅黄。圣教说除恶扬善，不惜以死。罗霄山里没有比坐山虎更恶的人了。香主知道毛四被杀，也一定会支持他的想法。

“开山门！”笔架山顶传来悠长的喊叫声。

笔架山的规矩，只有迎接贵重的客人才会三道山门齐开，郑晟初次上山，得到的便是这种礼遇。以毛三一个小小信使的身份，显然无法让坐山虎下达开山门的命令。笔架山开山门的礼遇名义是对信使，实际上是对信使背后的山贼联盟。

毛三没觉得有什么，耿铁柱等人都惊呆了。

出发之前，虎王对圣教来使表现出很不屑，甚至差点命他把来使绑回来，是听了小寨主的劝阻才改变了主意。怎么事情变化的这么快，一个时辰后，竟然开三道山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