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吹那首曲子。”于凤聪故作怒意瞪着弟弟。她把迄今为止所有的失败都归结在那个郎中身上,还好,他给父亲开出的最后一幅药方不是假的,否则,她此生与弥勒教人不同戴天。
她回想起去年在山里见到的郑晟,和从前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他自称是弥勒教堂主推出来谈判,但女人的直觉告诉他,郑郎中很享受为弥勒教人的身份,那些山贼们看他的眼光也很不同。
一个医术高超的郎中如果加入弥勒教,应该能谋取一个不低的身份吧。
于少泽委屈的撇撇嘴,“这是很好听的曲子啊,”忽然又好奇的问:“郑郎中真的加入弥勒教了?”
“嗯。”
于少泽挠挠脑袋,“他被妖人绑进深山,也许是不得不从吧。”
“谁知道呢,你怎么还给他辩护,”于凤聪重重的拍击在弟弟的肩膀,“反正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吹那首曲子,一切与反贼能扯上关系的东西,我们都要远离,这也是爹的意思。”
“知道了,”于少泽看着姐姐的背影消失在嫩绿的丛林中,忽然握紧拳头低呼:“我们南人,不是第四等人啊。”他像是一只藏在丛林中的鸟雀,生怕猎人听见鸣叫。
出了罗霄山,弥勒教是过街老鼠。山贼暴乱后,官府重新拾起对弥勒教信徒的残酷镇压。袁州各村寨,凡是见到还有拜弥勒佛的,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但弥勒教的口号阻挡不住的传播,不再是曾经的“弥勒降世,天下净土”,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南人,不是第四等人。”
“他们应该知道于家的亲事!”
来人脸色不悦:“你还认得我这个二哥。”
袁州谣言穿的风雨欲来,张世策在武功山经营了一年,谈不上对山贼轻视,骨子里还是不以为然。他详细了解过杜恭被杀和官兵在茨坪战败的全过程,那非战之罪。只能说弥勒教妖人太阴险,经历了袁州之败后,竟然还在达鲁赤大人身边留下眼线。
好日子一天天近,满都拉图知道此事,特许张世策七天假期,回袁州置办喜事,并商讨对山贼的策略,以决定是否向江西行省求援。
“你管的再多,以后还不都是别人的。”
于荣章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大侄女嫁人,你忙的很欢实啊!”
于荣章一个踉跄,站直身子恼羞成怒的骂:“周子旺的徒子徒孙也不成气候,送上门来的买卖也做不成。”
“那怎么办,我们又阻止不了那件婚事。”于荣玉很既无奈。这一年来,于家的铁器畅销,原本停下来的几座炼炉重新点火,他们两房分到了不少的好处。而这些都是张世策带来的利益。民斗不过官,于凤聪与张世策的亲事定下来后,他心里一直怕怕的,担心侄女撕破脸与他们两位叔叔斗起来。
“整个袁州都穿的沸沸扬扬,如果他们有心,应该早就知道了。”于荣玉担心的看向兄长,“二哥,弥勒教的名声可不怎么好,现在还要与弥勒教来往吗?”
于家族人很清楚世道人情,她决定嫁给张世策后,镇子里已经在起变化,那些曾经唾骂她折损了于家钱财的人渐渐又回到她身边来。她迄今没有出手,只是不想激化矛盾。
他此行是娶妻,同时也是为了向赛罕和满都拉图父子当面陈述军情。杜恭死后,他已经当仁不让成为袁州汉军的统领。虽不知道未来满都拉图会怎么安排,但他的地位已随着倒下的杜恭的死提高了许多。
世间最令人愤怒的事情不过如此,他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但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跟着大哥辛辛苦苦的打天下,最终的基业都是兄长家的,最后还要被两个晚辈压在头上。
目前对官兵最有利的局面是罗霄山里的盗贼不和,弥勒教作为外来者,势力扩张后难免与罗霄山里原来的霸主坐山虎产生矛盾。这也许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两年前随官兵进过山,相信赛罕和江西行省的大人们与他的看法一致,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绝不能再盲目的派几千兵马进深山老林。
年初以后,温汤镇成为袁州最繁荣的地方之一。每天都能有来回拉货物的马车进进出出。这几天格外热闹,迎亲的彩礼早七天便送来温汤镇,张世策特地派人去南昌找技艺精湛的裁缝为于凤聪订制了一套霞披凤冠。
于荣玉有点委屈:“去年从山里回来后,镇子里的事情一直都是我们管。二哥你不出面,我再不闻不问,不是正好让她借机把手插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