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子行烈火礼：“我是来辞别的。”

报捷的骑士日夜兼程奔向金陵城，与骑士几乎同行的还有右弼卫的密探。他们书写的战报比彭文彬要详细的多。

青壮百姓被天启军士卒驱赶出来从水井里提水出来清扫大街上的血迹。

李燕子无法忍受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么肮脏的事情。这哪里还是替天行道的义军，这与盗匪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在江南攻城略地的将军不应该被惩罚。

“嗯，”彭文彬迟疑了很久，“李将军何必着急，你我合力攻破了广德，宗主的赏赐很快就要来了，你就这么着急吗？”

“也许个屁，”彭文彬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兴致好不好。”

两人走出大门站在两座石狮子中间，彭文彬指向满城的火光怒喝：“看见没有，凡是为蒙古效力过的人都得死。”

彭文彬与天启军中诸将没几个关系好的。张宽仁与他不对路，彭怀玉自视甚高，未必能看得上他。他在军中没有人，在天启朝中也没有人，本来想接着李燕子与王文才拉拉关系，没想到这个人比传言中更加榆木脑袋。

他有点理解彭文彬了，但不会因此认同今日这般做法。

新归附的义军被驱赶在城外驻扎，他们现在对彭文彬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对了，笔架上的盗贼好像从来就没融入过天启。

彭文彬松开手，深吸几口气平复心境，淡然道：“宗主不会怪罪于我。”

他的妻和子当年被蒙古人侮辱的时候，可没有人站出来求情。以他的主张，张世策那样的人也不该留下来。血战血还，他当年屈辱的活下来，又亲手送走了自己族兄坐山虎，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彭将军，你不能这么做。”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想起一桩事，“赛罕和满都拉图是宗主的仇人，你不能私自处置他们。还有，那个其其格，”他指向已经被按到在地的蒙古女人，“他是赛罕的女人，宗主当年在袁州行医的时候曾见过她，也许……”

彭文彬皱着眉头，“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彭将军。”

彭文彬抬起头。

有些地方血迹已经渗入泥土里，留下一大片褐色的斑迹，汉子们必须要把土翻出来很深一层才能尽快消除城里的血腥味。城里还有许多人，但除了清扫者街道上空落落的，偶尔有人走出来也是低着头脚步匆匆。经过昨日一天，他们才发现天启义军没有传言中那么可爱。

他看见满都拉图和赛罕的眼睛。年老者的眼里全是绝望，一点活的气息也没有。年轻人眼里的愤怒比天启军的烈火大旗还要旺盛。但李燕子知道那没有用，蒙古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几十年来，无数汉人都曾有过如满都拉图一样的愤怒，在天启出现之前，一切都是徒劳。

彭文彬朝门口吩咐道：“李长弓，李将军要回去了，你从库房中提取些财物出来送过去。”

李燕子忙拒绝道：“无功不受禄，我什么也没做，就不用了。”

彭文彬起身按住他的手：“这是你应得的。”

一个时辰后，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走出广德城。

李燕子来这里时带来了一百骑兵和两百搬运辎重的民夫，走到时候一个不少的都带了回去，不上战场的人没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