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令旗的骑士一路狂奔向金陵城东的高地，他的脸色如冬日的冰雪一般冷峻。

一登上炮阵见了一群兵丁，他便大声斥责：“为什么不开炮了？”

炮阵上一片黯然，被烫伤的兵士躺在角落里痛苦的呻吟。

兵丁们没有一个出来回应，骑士更加发怒了，手中举着的是象征权力的令旗，

于鱼城走过去，作为天启炮兵的千夫长，他实在再无法忍受这几日彭怀玉的胡乱指挥。“炮大不了了，”他指向不远处冒着蒸汽的炮管，“里面都红了，摸一下便会被手心就会被烫掉一层皮。”

骑士看也没看那红如烙铁般的炮管，强硬的传达军令：“大将军有令，除非这里的铁炮都炸毁了，否则炮不能停。”

于鱼城也怒了，连珠炮一般回应：“彭将军不懂炮阵，攻城六日铁炮已经毁掉了六成，再这样下去我们辛辛苦苦从广州带来的铁炮就要全毁在他手里，江南的仗还打不打，我要去见他。”

他是温汤镇于家走出来的人，天启的铁炮都是于家的武器局里铸造出来的，在这里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骑士是彭怀玉身边的亲兵，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气，警告道：“千户大人去见将军也无用，秦将军昨日已经亲自披挂上阵登上城头厮杀，你这里的铁炮难道比秦将军的性命还珍贵吗？”

想起昨日那一战，于鱼城被噎了回来，半响无法应对。

彭怀玉一路看过来，满脸的忿怒金刚相，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钱一般。

云梯刚刚搭上去就被推到，天启军勇往直前，但他们的攻势看上去毫无希望。

不下猛药，不能除恶疾。

他已经下了许多味药，但还不够猛。

昨日秦十一亲自上阵，义军攻上城头，鞑子仓促间没抵挡住，让天启几百甲士上了城。他赶过去见到那一幕，差点就要振臂欢呼了。但随后鞑子发起了疯狂的反扑，他亲眼目睹登城的将士被一个个杀死，尸体从城头抛下来。

这些天已经习惯耳边有轰鸣声，实际铁炮偶尔停下来的时，彭怀玉浑然不觉，耳朵在幻听好像一声声炮响仍在持续。

彭怀玉收回思绪，板着脸摇头：“你昨日擅自出击上城，我还没惩戒你，还能提这事。”

对狗如此，对人也一样。他彭怀玉的对手，要么被他锤扁，要么把他锤扁。金陵城现在就是他彭怀玉的敌人。

还好秦十一逃出来，彭怀玉现在想起来，手心还捏着一把冷汗。天启军中唯有秦十一与他关系最好，许多人甚至在巴不得等他打败仗的笑话。秦十一不仅是他的兄弟，也是宗主的亲信。如果秦十一战死，就是攻下了金陵城他也没法向宗主的交代。

箭塔被城里射出来的火箭点燃，支架被烧毁后轰然倒塌，最上层的弓箭手惨叫着从三四丈高的地方摔下来。

要想如期攻破金陵，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帅旗从南城巡视到东边，这里的战事比其他几个地方要激烈些。攻城持续了这么多天，城头的守军能辨认出各处的战旗，知道在这里的攻城的秦十一是一员猛将，所以防备更加严实。尤其是经历了昨天那一遭，城内许多人被惊出一声冷汗。

军令不可违，于鱼城沉默了好一会，不敢再犟，猛然一挥手带着情绪道，“好好好，我开炮，看铁炮都炸完了，大将军能否攻下金陵城。”

彭怀玉一路巡视仔细辨认战场，金陵城东西两面城墙虽然被铁炮轰击的千疮百孔，但南边才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天启攻击的越凶猛的地方越被城内守军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