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愣,猛地转头,只见简禹和梁蒙从墙头跳了下来。 抱在一起的母女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 黑白无常好像也被吓着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老人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才对啊。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是母女俩像是看见了希望,连忙喊着救命,跑到了简禹身后。 机灵还是机灵的。 梁蒙拔出了刀,仔细打量了一下黑白无常:“还真的挺像是那么回事啊,少爷,这怎么弄,抓回去给白小姐看大门么?” 不得不说,梁蒙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梁蒙了。 第一次见到谢平生的时候,简禹被困在乌鸦谷,他和谢平生,白越几人穿过乱葬岗去救人。 那时候的他,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不过在慢慢接受了下一任地府老大姓白的这个事实后,大家胆子都变大了。 这话可能让黑白无常都吓着了,又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装神弄鬼。”梁蒙拎着刀就过去了。 简禹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黑白无常,确实挺像啊,特别是在紧张的情绪下,在昏暗的光线里,一时还真容易被糊弄住。 不过很奇怪啊,刚才这老人明明是牵着两个孩子的,孩子里高的那个,可能有这个黑无常的高度,但是矮的那个才多点高,不能说可以拉长吧? 简禹皱着眉,然后突然想到了他们背上背着的黑色的布袋。 那么长的布袋,像是装了很长的东西。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白无常的腿上。 莫非这腿有问题? 梁蒙举着刀已经走近了。 黑白无常脸上的白颜色涂得很浓,但即使这样,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紧张,天色微微有些亮了,仔细地看,能看见他们的嘴唇都有点微微颤抖,腿也有点抖。 什么黑无常白无常,那是没碰着对的人,没找到自己的鬼生定位,不然都是看大门的。 老头一见梁蒙要对黑白无常动手,也紧张起来,他连忙冲过去,拦在了梁蒙面前。 简禹倒是也没有欺人太甚,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问道:“你可是四年前,悬壶医馆一案中,潘家的人。” 老头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简禹道:“你是回来报仇的?杭良弼和松天和,都是你杀的?” 报出了杭良弼和松天和的名字,老头恍然道:“你是官府的人?” “没错。若是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冤屈,你大可以向官府申冤,为什么要私自报仇?” 无论哪个朝代,报私仇都是不合法的。 江湖其实也不合法,只是有些时候没法管,所以只要不过分,有些人也确实是该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比如白川初次出现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杀了两个。 一个是要害白越的假的算命的,被一掌拍碎了心脏。另一个是雪人案中年轻的那个凶手,被他按进了湖中淹死。 死得干净利落,哼都没哼一声。 这都是私刑,都是律法不允许的。但是谁都没哼一声。 怎么哼?来把白川抓住关起来,谁去?谁觉得自己行,你去啊,谁也去不了。 这种绝顶高手,不是滥杀无辜的坏人,就偷笑吧,这就是国运昌隆了。白川能安安稳稳在京城养老,皇帝就愿意供着,给钱给宅子给什么都行,阿弥陀佛了。 简禹本以为老头知道他是官府的人后,会在他这里寻求一下正义的援助,谁料到老头冷笑了一声。 “官府的人。”老头突然挺直了腰背,脸上全是不屑:“官府若是有用,那俩孩子,会从小失去双亲,成了孤儿吗?他们爹娘亲戚,会无辜惨死吗?” 老头指着的,正是黑白无常。 众人都愕然地看过去,这是什么意思,这黑白无常,是俩孩子。 梁蒙正要走过去看个究竟,突然,白无常突然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真是猝不及防,梁蒙什么都想到了,想到对方会跑,想到对方会扑过来,想到对方会用暗器用毒什么的,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哭。 而且那哭声相当的幼稚,一听就是个小孩子。 梁蒙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黑白无常,不会是刚才老人牵着的那两个小孩子吧。 可是……那俩孩子才多高,踩高跷也不能…… 这念头一起,梁蒙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定定地看向两个无常。 他的眼神大概也挺吓人,终于白无常绷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往后退了一步,腿一歪,跌坐在地上。 众人都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从白无常的腿上传来的。 那是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到地上发出来的声音,绝对不是骨头。 梁蒙略皱眉,然后二话不说下手,他利落地就撕开了白无常的裤腿。 果然,在裤子下面,根本不是腿,是一根木棍。 原来如此。 所谓黑白无常,就是老人带着的两个孩子,个子高的孩子,裹上衣服扮演矮胖的黑无常。个子矮的,却反其道行之,踩上高跷,扮演高瘦的白无常。 这障眼法非常厉害,若非是因为仇酒一语点破,谁能想得到。 就算是等这母女俩被杀,官府来到现场,爷爷依然牵着两个孙子站在一边,只要把踩高跷的木棍掰断,随便往哪里一丢,柴堆水塘都行,这高跷本也是粗糙的木棍做出来的,你看人踩在脚上觉得是高跷,要是丢在柴堆里,也不违和。 那真是凶手近在眼前,你也不会察觉。 白无常年纪不大,也就是七八岁,哇哇地哭。一旁的黑无常年纪大一些,连忙过来搂住他。两眼怒视梁蒙,只看的梁蒙莫名其妙,现在你们杀人,你们是凶手,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看着我,我就理亏了吗? 要不是对方是两个小孩子,梁蒙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简禹走过来,抓起黑无常的左手。 他的手掌上,少了一根大拇指,这就是之前仇酒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方,这伤是多年旧伤了,仇酒一定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冤情,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你在京城杀人的理由。”简禹正色道:“现在大理寺接手,重审悬壶医馆一案,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我一定会替冤死的潘家讨回公道,但是,你杀人报私仇,也一定会被律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