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微翘:“中了。”
“小秋肯定没给抬进去,最后抬了谁?”黄芪不用分析,都能确定必然有人千方百计阻止小秋侍寝。
“玉宁进宫了,晚上在宫里歇息。河安把消息透露给她,她就搅得翻天覆地,那时朕已经服药,贾容就把邓昭容送过来,邓氏拿了发簪要自尽。”皇帝说到后面,难以自制地笑出声。
黄芪怔住,怪不得皇帝上来就问她是不是会情郎了,他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不愿意侍寝,若非有人,怎能不侍寝呢。自己的女人心里全装了别的男人,对于小皇帝来说,也够伤自尊的。
黄芪也就不恼他,“你也够神通广大,全都摆平了,自己溜出来。外面的天地怎么样?”
皇帝忽然有千言万语想说,可缄默半天只道:“不怎么样。”
黄芪拿到他的手臂,滚到里面,伸了个懒腰,危机解除后身心放松,睡意很快来袭,懒洋洋地说:“本宫早就垂涎此地美色,明日让华瑾姑姑做向导,先游个湖,明日等我恢复得差不多,再到玉皇顶去观日出。”
“若我说不要去呢?”皇帝一想到秦梓柏护卫,她去哪里,他就必须跟着去,心里莫名烦躁。
“为什么?”黄芪不明所以,游览名胜而已,怎么还能有意见?
“你不去,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皇帝不想说原因,换一种方式。
黄芪心思飞转,既然错失周朝森,借助皇帝应该也能成事,坐起来笑道:“我要送文珂出宫,已经与愚弟约好后天接应,可是我想到秦梓柏乃奸猾之徒,让文珂贸然装死,肯定难以瞒天过海,所以想寻个药,服下去能假死那种,你能不能帮我?”
皇帝知道这事,也明白她兑现承诺才到碧水山庄来,但不在身边时引起的种种猜疑总是令人沮丧,现在见她说起文珂的事就精神奕奕,想她也是一心一意要帮扶风主仆,自己忽然也神清气爽。
“我明日让徐见山把药给你。药效大概是三个时辰,相信朝森能把握时机。”之后的事,她应该有作安排,他自是不必多问。
“好呢,你赶快回去吧。”黄芪担心他皮一下会暴露身份,周朝森肯定在某处等着他,倒不是特别担心秦梓柏。
皇帝不愿离去,况且时辰尚早,他亦不需上朝。
“何时回宫,朕自有分寸。”
“哦,你老厉害了。那本宫要歇息,麻烦你到下面去。”黄芪最讨厌别人摆出一副“胜券在握,你不必多虑”的神情,看到就想咒人翻车。
“床这么大,你睡里面,我又不碍你事。”皇帝笑看着她,又以“我”自称,享受家常似的谈天说地。
黄芪裹紧小被子,滚到最里面的角落,“我真的困了,给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折腾的,你不要吵我,老实点,不然当心我抽你。”
皇帝真想逗她,可她说的是实情,如针刺进他心里,隐隐作痛,“睡吧。等秦梓柏下地,我就回去。”
“秦梓柏站屋顶呢?”黄芪语气已经迷糊。
皇帝道:“是呢,今晚月色不错,他赏月。”
黄芪睡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就像缺少安全感一般。朦胧中,好似落入一个世外之地,任何风浪不至,任何恶行不及,任何灾难不生。
安然,惬意。
子夜过后,皇帝才放开黄芪,为她拉好薄被,再把自己的夜行衣与面罩整理严实,从床内侧摸到玄关,打开秘道去到先帝生前曾住的逍遥宫,秘密找到徐见山交待黄芪之事后,再从秘道离开。
秘道出口设在危石丛中,皇帝走出去将出口掩盖,望向对面——碧水山庄依稀还能看见。
有徐见山在,他应该放心才是。
周朝森在约一里外的茂密大树上,等到现在,看着皇帝伪装的神秘人从出现到离开,心如止水。
他好像猜到什么了,但又不太确定,没错,这世上还有连他都不能确定之事。
有趣。
朝歌啊朝歌。
他转身望向碧水山庄的方向,冰冷的黑眸忽地燃起火花——“我小看你了,居然能发现我。”
“今日一别,不再相见。”皇帝确定眼前的黑衣人,一定知道碧水山庄的秘密通道,如果黑衣人选择毁掉出口,那么他就得折返,极容易暴露身份。更甚者,若黑衣人在出口处埋伏,那么他更是防不胜防,很可能把命交待在此。
既然黑衣人选择了观望,之后又遥望行宫,那么皇帝也能猜出他是谁,更没与其兵刃相见的必要。
“最好如此。”周朝森声如鸿毛,却有暗器挟力千钧,以比闪电还迅猛的速度击向蛰伏在对面大树上的皇帝。
皇帝心中一惊,未想对方有此境界,却能沉着应对,选对时机轻巧侧身避开暗器,“承让。”
周朝森却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但不想看到他了,再看到他,一定会生出杀掉他的战意。周朝森虽无杀气,但睥睨天下的气势却透了出来:“后会无期。”
皇帝气势毫不输他,大方拱手,翩然如大鹏展翅,往京城方向掠去,并不担忧会因文珂假死之事,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如果有些事情无法避免,那么泰然面对,坦然接受吧。”师傅临终时,留给他这句话。他听到的不是大道理,而爱。
皇帝离开后,周朝森复又望向碧水山庄方向,默念:朝歌。
秦梓柏一直站到东方鱼肚白,直到看到黄芪走出泽兰宫,立刻露出自认最风流俊俏的笑容向她行礼后,方才潇洒落地,“娘娘请稍等,待微臣洗漱,用早膳后,立刻护送娘娘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