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依旧高举,一个永恒的抓挠姿态。满殿里迤逦开深红的血流,沿着那无数刀口流下刀身,在地面歪歪斜斜的游走、勾勒,画成一幅无人看懂的玄奥的命图。
“荥儿,对不起,是你逼我的。如今,你就好好去地下忏悔吧,忏悔……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老皇帝淡淡说着话,自言自语中,神情并没有失去爱子的忧伤,从头到尾的平静,平静到……诡异。
自古无情帝王家,如今慕倾天也是领略到了。原本她想来问老皇帝如何复活母亲,也顺便问问此时的西凉政局怎会如此的诡异。而如今,怕是不好问得了,他们若是贸然出现,怕是这老皇帝会将他们灭口了吧?更何况,有着如此凶狠铁血手腕的帝王,若有人刻意要软禁他,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武力上敌不过,另一种是,故意的。
看这情况,怕是两种可能性都有。
按老皇帝自己的说法,如今西凉积弊已深,需要清明之主坐稳西凉江山,而他却倦政已久,怕是想借此机会,从各皇子之间角逐出一名铁血智勇双全之人来作为继承人,同时,也是迫于格雅的武力,他不得不暂屈于人下,否则以他刚才处理太子靳羽荥的手腕,若非他情愿,谁能制服得了他?
想到这,慕倾天与皇甫翊对视一眼,于黑暗中又悄然离开。
隔日,西凉皇宫便传出太子靳羽荥暴毙而亡的消息,朝野上下无不震惊,而一向以抱病为由不理朝政的西凉皇靳缙临再一次上朝临政。他力压众臣对于太子死因的猜忌,把太子以亲王身份葬入皇陵,享太庙宗祧,至此之后,太子死因成迷。只是私下曾有收敛入棺之人暗谈太子死相太过残忍云云,即日此人便暴毙家中,从此再无人谈论西凉太子之死。一时间,西凉储君之位空悬,鉴于帝皇仍处于痛失爱子之悲当中,殿下众臣皆不敢妄议太子人选。
正巧是在西凉皇上朝临政的时候,闲散皇叔靳聿旻也上了朝。众臣对这皇叔一直保持着恭敬却不敢特别亲近的方式,因为这皇叔喜怒无常,众臣都没有那个胆子敢拍老虎屁股,就怕一不小心被老虎给吞了去。
此刻,一向不过问国事的皇叔靳聿旻竟然有本奏,那随意说话的态度仿佛就是在通知西凉皇事情一般。可他的辈分够大,就算不敬帝皇,帝皇也拿他没辙。可如今,就算靳聿旻不敬,老皇帝靳缙临也是欢喜的。因为靳聿旻的奏本竟然是天齐王朝九千岁王爷偕同北国靖南侯爷欲面圣,以叙三国交好之情。自然,叙三国交好之情只是个借口,正大光明面见西凉老皇才真。
一殿大臣们却被皇叔靳聿旻的本奏给惊到了。各国贵胄来到凉州城,为何全然没有消息?而还未经过各部府呈递拜帖,怎突然就跑到了皇叔的本奏上了?这情况着实古怪。可一想到如今情势诡异的西凉皇宫,众臣又低头缄默不言了。
坐在宝座之上的西凉皇靳缙临,眼底的期待十分的明显,他淡淡道:“那就请天齐王朝的九千岁以及北国靖南侯爷上朝吧。”
帝皇的话已经落下,谁敢不从?即使是站立在众官之首的格雅国师,也不知道有此头衔的二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今这西凉皇因为太子甍逝而上朝临政,他也不好制止,可没想到这老皇帝竟然还想借此召见他人?可即使如此又如何?料他也无法翻了天。格雅国师如是想着,可他却没想到,面见西凉皇的二人竟然是熟人?而且还是如此光明正大大张旗鼓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