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近试上张水部》投谒投的巧妙吧, 字面上写的是新娘子上堂见公公婆婆之前, 问自己夫婿:哎, 亲爱的,我的眉『毛』画的怎样?你妈喜欢我吗?
而他要呈给的,却是主考官张籍, 一眼就能看明白,呈诗人的意思是,哎, 我的文章行不行啊,能不能考中?
绝哉, 妙哉否?
张籍也是个妙人,答了一首——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一曲菱歌抵万金。
答诗之意乃是说一位越地的少女, 新妆打扮, 自知光彩夺目却还在沉『吟』。其实, 不管齐地的丝织品有多么昂贵, 也比不上她一曲足抵万金的菱歌。
这也是明着告诉朱余庆,凭他过人的才华,登科及第是完全没有疑问的。
次年春闱,由于张籍的推许, 朱余庆果然考中。
南朝的科举在许多地方类唐, 所以投谒一事, 也就是举人在春闱之前靠着文坛前辈的名声走红, 是一种社会风气,并无不妥。
姜琬不觉得韩惠和皇甫杰来寻访他,藉此抬升名气是一件祸事,眼下,还有什么比明年的春闱金榜题名更重要的呢。
“玠儿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们姜家也跟着脸上没光,这时候,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姜徵道。
室内一灯如豆。
姜琬顿了顿:“父亲,虽然顾表兄那边祸从天降,前程眼瞧着是没了,可我这里,如果表现的太过抬不起头来的话,你说会不会被人抓住这一点儿大肆渲染?”
比如朱楠之之流,恨不得立马给他下个彀,把他推入万丈深渊,永不能翻身。
“唉,你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姜徵呷了口淡茶,“不说这个了,听说你大姐在宫里不太好,也不知道她……”
他欲言又止,连连摇头:“你娘说,如玉那丫头心里头搁着你顾表兄,太不懂事了。”
姜琬:“不知父亲今天进城的时候可曾听说了?顾表兄从浙西逃出来了,如今……落在朝廷锦衣卫的手里。”
若是姜如玉想的开的话,得知顾玠已经脱离了瑱王裴豫的控制,应该释然了吧。
“如玉这孩子,心思重啊……”说到儿女之事,姜徵的眼神少见地黯然下来,“也不知她能不能熬到明年。”
姜琬听了沉默下来,许久才道:“过几日得了机会,或许能与她见上一面。”
不管如何,只要一有昭阳公主出宫的消息,他都要扮作家奴前去面见一面,听说公主的极开明,应该答应他见自家姐姐一面。
安顿姜徵住下之后,姜琬再没了睡意,就搬出一张藤椅坐在院中的天井中,望着满天繁星。
比起姜如玉那边,他更担忧的是顾玠。
这少年从浙西逃到京城,想必是经历了一番磨难和艰辛的吧。不幸又被锦衣卫抓了去,万一受点什么酷刑,一时想不开,死在狱中怎么办。
他一死,那么,姜如玉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
这么一想,姜琬腾地从荆条藤椅上弹起来,扶额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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