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心头一动,想为她赎身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裴云很快揭过了这个话题,再给他斟了一杯酒,道:
“柳公子,今日是来地开心的,就不要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公子不是喜欢听琴吗?如霜给公子弹奏一曲吧。”
说着,取来琴弹了起来。
柳晨来找如霜的消息传到了清月耳里,清月心里就犯急了。
对正在接的客人也心不在焉,好几次弹错了曲调。
客人本是慕清月之名而来,见她连个琴都弹不好,心生不满。
“你不是最有才情的清倌吗?大爷我花了大把的银子来听你弹琴,你就弹成这样给爷听?”
清月赶忙道歉。
但客人不依不饶,还是不肯消气。
庞妈妈闻讯过来,一阵好劝,才把客人给安抚下来。
送走了客人,庞妈妈就把脸一拉,呵斥清月:
“清月,你平日里可是最让妈妈省心的,今日怎么出这么大的岔子?”
“清月今日身子不适。”清月冷冷地说道。
“身子不适?身子不适就能不好好接客了吗?你是第一天进这楼子吗?”
清月气不过,终是憋不住问了庞妈妈。
“柳公子是不是找如霜了?”
庞妈妈瞪她一眼,道:“是人家来找姑娘的,不是你挑客人的。柳公子找谁,那是人家的事,你少操这些心。”
“如何能不操心?柳公子是我的恩客,我这才来几天,如霜就最抢我的客人了!”
“客人本不都是抢来抢去的吗?要不想自己的客人被别人抢去,就想法子留住了。在楼子里混饭吃的,都是各凭手段,你还指望别人惯着你不成?”
庞妈妈说完,甩袖就走。
她招清月来,是看中了她的人气。
现下楼里有一个如霜,人气还比她高上一截,这个清月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况且,她这清倌的傲气性子也得磨一磨,不然不服管教。人气再高,不听话的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庞妈妈一走,清月就心中就更加气愤了。
她才来几天,就被抢了客人,再这么下去的话,楼里哪还有她立足之地?
花楼里的生意,说残酷一些,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扬州城里,有头有脸肯在花街里砸银子的就那么些人。凡是有些人气的姑娘,背后都有一两个常客捧着。若是捧的人没了,就离籍籍无名不远了。
所以这些当红的姑娘们对寻常客人都是答搭不理,在真正肯花银子的恩客面前,都是各使手段,百般讨好的。
清月的手段就是装清高,让人看得见,摸不着,心心念念,一再地想接近她。
这样的手段在青楼这等地方,颇为好使,再加上她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本就有这天上月的资本。
然而,当来了一个比她还漂亮,还有才情,又更触手可得之人时,她的清高就只是一个孤芳自赏的笑话了。
清月原本仗着自己的清倌,有副清白身子,不把裴云放在眼里。以为似她那般女子,就算再有才情,也是个腌臜身子,男人看不上眼。
可当听到自己最依仗的柳晨竟然去找了她时,她便半点也坐不住了。
花楼中任何一个姑娘,都盼着在自己最光鲜亮丽的时候找个机会脱了奴籍贱身,而柳晨就是清月最大的机会,也是她苦心经营了多年的机会,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机会白白地被别人给抢走。
于是,在庞妈妈说出了各凭本事的话之后,她也当真不择手段了。
“怜星,你带着我的团扇去找柳公子。”
“姑娘,可柳公子在如霜的院里啊。”
“那就是她的院里找!”清月冷声喝道。
怜星从未见她这么气过,不敢再说什么,拿了扇子便去了如霜的院里。
进了谁的屋,就是谁的客,这是花街不成文的规矩。
无论在门外争得多么难看,哪怕是不顾形象地厮打,只要恩客进了一人的房门,另一人就不能再争。
清月让怜星拿着团扇去裴云院里给柳晨,明摆着就是从裴云屋里抢客,这是犯了花街的大忌。
要是说出去,哪个姑娘都要骂她一声龌龊。
裴云不知道这规矩,但怜星在外头喊柳公子时,她下意识地就皱了眉头。
“柳公子可是约了清月?”
“不曾。”柳晨日月解释道。
“那怜星怎么会来我屋里找公子?”裴云眉头皱得更深。
“这……我也不知。”
柳晨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混迹花楼多年,自是知道这些明里暗里的规矩。
他今日来找如霜,没找清月,若是清月要怪他,他原本也会有几分内疚。
可现在他人还在如霜的屋里,清月却遣了怜星来找他,让他在如霜面前难堪,原本的那几分愧疚也变成了埋怨。
“柳公子还是出去看看吧,许是有什么要事呢?”裴云冷着脸说道。
柳晨心头一忒,心道如霜姑娘生气了,有些尴尬也有些歉疚。起身出门,一看到怜星,神色就不耐烦起来。
“你来做什么?明知道我在如霜这里,还来找我,这般不懂规矩,就不怕挨罚吗?”
“柳公子,清月姑娘让我把这团扇交给公子。”
柳晨瞥了眼那团扇,心下一柔,脑海中浮现了清月的倩影。
这扇子清月作的画,他亲手题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