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抹起了眼睛,海山心里也是酸楚,为志远,更为了那再也见不着的“三哥”……
虚云问道:“文秀叫你好好的珍惜远子,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海山不响,端着酒杯,顺下眼慢慢的抿着,他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他不想被老和尚看见。
虚云满怀希冀地:“这事之前,你就已经改口叫远子为‘远儿’了,你压根就已经原谅了他!况且,我知道庆老三在你心里的份量,既是文秀开口,你一定是答应了他的,对不?”
虚云怎么说也比自己年长,不好不理人的,海山依旧顺下眼睛不看虚云,但微微点了点头。
虚云猛然举手,本是想一拍大腿,可被海山一瞪眼,醒悟到不能高声,动作立即在半空之中僵住,放下手压低着声音,却仍旧是愤愤不平:“你他娘的混蛋!既然应了,那你还叫孩子去死?!他那么的在意你,却一次又一次的功败垂成,如果他想不开呢?!他回去后失心疯似的砸东西,如果没有林有那一推,被柜子砸到了呢?你就不怕孩子出大事!”
海山看着虚云,眼神坚定冷峻:“出大事?他为什么总会功败垂成?就是因为他还有疏失!不反省自己,反而在磨难跟前打软,要死要活?哼!如果真的因此出了大事,那就出吧,和咱没关系,因为他不配是咱老杜家的子孙!”
“你——!”虚云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娘的铁石心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老和尚气得说不出话,海山却眼神仍旧冷硬:“磨难是一种伤痛,但也是一种提醒,有不同的领悟,付出不同的行动,就有不同的结局!每个人都可以决定自己怎么面对磨难,懂得检视自己、知道要如何引领自己,坚韧不拔,敢将磨难踩在脚下,那才是咱老杜家的子孙!”
老和尚感觉被海山气得要发晕,在心里大骂;你他娘的,就知道讲大道理!
可海山就是那么头倔驴,又强势,只能顺着他!
虚云压下火,为志远说好话:“海山啊,孩子都说了,不论老天爷怎么为难他,如何的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功败垂成,他都是一笑而过,不怨不恼,更不会气馁认命,不论是什么艰难险阻,都拦不住他向你奔!你看看你看看,孩子可压根没在磨难跟前打软啊!”
又一想到志远那病弱的身体,老和尚不由得嘴都有点瘪:“海山啊,没错你说的都对,可你能不能也替孩子想想?他身子骨软弱,可不能和你比啊!文秀去了,你伤心难过,难道孩子就不伤心难过?诸事不顺,还身体不好,不知啥时腰子上就发绞痛,让人死去活来的,可就这么着,他仍旧咬着牙,拖着个熬得只剩下半条命的身子,该干嘛还是干嘛,你心气再高,也不能不承认他没有在磨难跟前打软吧?”
海山看着虚去,目光里的冷硬淡去,渐渐换上掩饰不住的痛惜。
最终海山扭开了脸,声音低沉的承认:“他这一回,还行吧……”
接下来,就是好一阵子的沉默。
都说了“还行”,老和尚怎么不接茬了呢,海山回过头,就见老和尚拧开了脸,不吃不喝不理人,一副又委曲又生气的样子,都快哭了。
想想老和尚也是真心的为自己和孩子好,海山心软了。
虚云是真的生气和难过了,但海山却知道用什么法子,能立马就把人给哄好了。
海山下炕,从五斗橱里拿了个包袱,上炕重新坐好,然后把包袱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件叠得齐整、明显是新做的白色夏细布的小褂,在虚去面前,晃了一晃。
果然,虚云扭开的脸转过来了,到看清了那小短褂的针脚,是海山缝衣裳独有的倒退针法,更是伸手从海山手里抢过来,将短褂展开,那尺码一看就知道不是海山的,而是志远的,不禁又惊又喜:“你给远子新缝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