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惜蛟龙藏大海,可怜珍珠埋泥沙。
此生不悔执画笔,来世何求入豪家。
——孙祥寅作于江珪元年
·
发现钱包丢了之后,儒臣在那山上找了半天,不见小偷踪影——这山间竹林中,如何寻得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儒臣寻了多时,见日头偏西天色已晚,想起父亲叮嘱过早去早归,更兼有那先生布置的文章课业未作,只得急慌慌地下山。
儒臣虽然着急,但心里还念着丢银之事,闷闷不乐地也走不了多快,回到家时已是酉时,丁管家门口接着,见儒臣郁闷便问:“少爷何故去了这多时不回,又为何作这般愁态?”
儒臣看了丁管家面庞,不觉眼中含泪道:“丁管家,我将父亲给的一两纹银丢了……”
这一两银可不是小数,寻常人家做工一个月也就挣得三两多银,何况又是纹银,祥寅出于爱子之情,怕儒臣独自一个出远门难为着,才把这足两足色的一两银子给他作为盘缠,却这样丢了,儒臣怎能不痛心?
丁管家见状心知儒臣闯下了祸,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宽慰他道:“少爷先莫说这话,老爷正着急的紧,家中也为你留了晚饭,快进中堂去吧。”说罢,将儒臣拉进宅门,吩咐家丁栓了大门,一路带着儒臣来到中堂,叫一声:“老爷,少爷回来了!”
祥寅吩咐:“将他进来。”
儒臣听得父亲语气不好,知道晚归已让父亲不高兴了,心中还端着丢银之事,那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进门去。丁管家见自己催促几番,少爷还是纹丝不动,知道他是心里害怕不敢面对父亲,只得对儒臣说:“少爷若是不方便时,我先进去面见老爷,将丢银之事说于他知道,你再进去如何?”
儒臣怯懦道:“我今日晚归,父亲有何话说?”
“也没什么,只是与夫人两个担心你路遇恶人,或是身缠杂事,着急罢了。”
儒臣不放心,再三问道:“父亲可说过什么着急的话?”
丁管家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儒臣心中想道:纸里之事终究见不得火,父亲早晚要知道,我先说了,倒也得个痛快。心中盘算着一会如何对祥寅说,迈步进了中堂。
进来以后儒臣四周望了一望,见父亲坐在正当中,八仙桌上煮着茶,饭食已是撤了,心中知道不妙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得垂手而立,等着祥寅发难。
儒臣进去时祥寅正喝着茶,见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啜了一口茶水,将杯盖盖好缓缓放在桌上,上下打量了儒臣一番。儒臣站在中堂心中恐慌,被祥寅打量了这一番更加慌乱,都快不知道怎么站着才好了,低头看着地砖,等待着父亲的怒斥。
祥寅看了一会,开口缓声问道:“你出门之前,我是如何嘱咐的?”
“最……最迟申时回来。”儒臣不敢抬头看父亲,只低着头回答。
“现今几时了?”
“……酉时”
“这一个时辰,你上哪里疯去了?”
“父亲,孩儿没有疯……”儒臣小声地分辨。
祥寅听言,心中急火登时窜了上来,右手一拍桌子,对儒臣喝道:“你没有疯,如何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