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臣见父亲发火,自知已无退路,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把事情和盘托出:“父亲……我……我走到那荒山上,要采风作文,听到有人哭喊,心中好奇,就去看他——”
祥寅怒道:“要你上山采风作文,谁教你管那闲事?你还未束发,就要学行侠江湖了么!”
“我……我……”儒臣呿嚅数次,不敢开口。
祥寅又一拍桌子:“说!”
这一拍声大震耳,吓得儒臣一激灵,站在那里更不敢说话了。丁管家见少爷可怜,壮着胆子上前劝道:“老爷,少爷晚归必有原由,您让他说了再训不迟啊。”
丁管家自小在孙家做工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年龄比祥寅还要大了几岁,因此即使祥寅做了一家之主,也对丁管家有几分敬意,加上丁管家这句劝也有道理,祥寅的气才消了几分,对儒臣说:“你将今日事仔细说与我知,不得有半点虚假。”
儒臣这才敢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丁管家一眼,然后说道:“孩儿去到那荒山脚下,见春色颇好,吟诗一首以抒胸臆。而后孩儿好奇,循着河水溯游而上欲寻它源头。不想一路上了山,看荒山景致好,又感慨了一番。虽然如此,心中不敢忘父亲叮咛,就要下山回家作文时,听得山中附近有人哭叫,孩儿念着父亲日常所说‘行善’之事,心想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方才过去看了一看。见是四个十七八的少年殴打一小儿,孩儿心中不忿,叫了一声要与他们理论救这孩子,不想他们直冲上来与孩儿大打出手,因此延误了时辰,望父亲恕罪。”
祥寅看着儒臣:“是他们来招你,不是你招他们?”
儒臣听到这句不觉背后冒汗,但嘴上还是不变:“是他们要打孩儿。”
祥寅笑道:“你虽习武,这也才两年光景,我想你如何敌得过四个十七八的少年一拥而上要来打你?我且饶你这次,与我照实了说。”
“实是孩儿与他们讲理,他们却寻事要来打孩儿。”儒臣觉得父亲并不会知道事实,所以决定将嘴硬坚持到底。
“如此,你那钱袋哪里去了?”
“这……孩儿丢了。”
“如何丢的?”
“应是路过市集时有贼趁乱摸去,孩儿觉察时已是丢了。”
祥寅看着儒臣:“丢了钱不妨,只怕丢了信誉无处可寻。”
儒臣听言只是低头不语,也不辩解也不悔改,只等着父亲发落。
祥寅极其了解儒臣,知道他生性刚直、率性而为,如今才15岁怎么可能是那讲理讲到底的人?因此坚信他是主动招惹了别人,这也是做父亲的了解子女之处。如今见儒臣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说实话,祥寅火气又上来了,站起身说了句:“既如此,今晚饭食扣了你的,权抵那一两银子罢了。你回房作文,过一会邱先生就要来查课。”
丁管家要再劝两句时,祥寅已拂袖而去,只留下儒臣和丁管家二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儒臣叹了口气道:“也罢,一顿不吃饿不死人,我须速去作了文章,免挨先生手板。丁管家,多谢你今日周全,儒臣来日定不相忘。”
儒臣抱拳向丁管家道谢完,自投厢房去了。
丁管家留在中厅,轻叹一声:“老爷明明命我等留了饭食,少爷却是倔强,这父子二人何时才能放下成见、坦诚相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