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臣跟着祥寅出门,看了看大门两旁没有家仆候着,便问:“父亲,为何不见家人?”
祥寅答:“又没几多路,走着去罢了。”
“她家很近么?”
“自来不远,只是她家家主常年在外经商行善,从前只听人说常氏夫人如何如何,只道是别家的,却不知寻常所说白家姑娘就是这家的,故此有些新鲜罢了。更何况你整日里不是上课就是在房中读书,如闺女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着地方的事了解的当然就少了许多。”祥寅说完,见儒臣不语,便补充道:“往后我也与武教头说说,让你上午余出一时辰的闲日,多出门走走,领略四处风土人情,也有利于增长见闻开阔眼界,对你也好。”
“孩儿只想在家中读书,不喜欢外面诸多嘈杂去处。”
“你只知看书,却不知与人交往之道,待你成人了,总不能寻个荒野去处独自辟出一块空地来,效仿陶潜陶渊明结草庐避世而居吧?”
听到父亲这么说,一直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的儒臣抬起头来争道:“如此有何不可?”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存凌云之志、效九天揽月气魄,如此小小年纪便想着遗世独立、不染尘嚣,如何做的事业!”
“生为男子,就必须要做出事业么?”
“那当然!若不做事业,待我老迈无力或有朝一日入了黄土,这举家上下十几人口,凭你耕田种地养活么?”
儒臣倔强道:“孩儿不需如此多家人,只孩儿自己便能将诸多家事做的过来,养得父母活。何必为争那一毫二厘而用尽心机、面红耳赤呢?”
祥寅听了也不说话,将儒臣带到一僻静去处,看看四周无人,方才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人若只求活,便不如牲畜了,莫说我与你母亲还能活这十二十年时日,尚且图求上进,且说那垂暮老朽,争个上下与高低,你这幼小年纪便只想避世而立,不争名利,有朝一日我与你母亲归于尘土,如何放心得下?”
儒臣听了祥寅的话,眼中登时泛起热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下道:“父亲如此说便是要折煞孩儿了,孩儿恨不能现在奉养父母,以报养育之恩,父亲如何便说这种话!”
祥寅长叹一声将儒臣扶起道:“人之生老病死乃天理所在不可违背,人从来不需忌讳死与葬。倘若人之一生得偿所愿,便是死也值了。我只怕你一生碌碌无为,虽志在高远却不入俗世,如此便无从谈起什么志向与心气,只是偏安一隅,守土待死罢了。如今要为你找个妻子,也是期望她能令你重提斗志,奋起直追罢了。”
说完,祥寅也不等儒臣回话,说了声“走吧,莫负约。”便背着手直向外走去。儒臣急忙擦干眼眶跟了上去。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不一时便走到了白府门前,见门外无人,正打算叫门时,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家童上来问道:“老爷可是孙瑞虎解元?”
“正是。”
“我家老爷吩咐了巳时前后有贵客来访,烦请孙老爷宁候片刻,且容通报。”说完便向院中去了,不一时,祥寅与儒臣便听到宅里传出一声:“老爷,孙瑞虎解元到了!”话音刚落,便听得脚步匆匆由远及近,宅门大开,走出一而立之年的男子来,看见祥寅便拱手道:“不想孙兄来得如此快,有失远迎万莫见怪。”